夫妻執手,笑眼相看,如此溫馨的畫面在那披堅執銳的禁軍包圍之下實在是顯得過於格格不入。

    而被羅啓華派出去的另一隊禁衛也將府中所有的下人全都綁到了前院來。

    柳鐸緊緊地牽着夫人的手,利落地拔出定邦劍,“皇上所書罪名,我柳鐸認了,但是大渝鐵律重如山,左將軍,即便是皇上聖旨在此,也要按律行事,我夫妻二人的性命,我甘願奉上,但是其他無辜之人你修得動他們!”

    我甘願認罪,不是我真的有罪,而是不想牽連無辜之人。

    “侯爺!”在侯府幹了三十多年的管家聲嘶力竭地喊道,“我自幼入侯府,生是安和侯府的人,死是安和侯府的鬼,侯爺和夫人赴死,我又怎能獨活!”

    說着那老管家便撲通一聲地跪下了,他這一跪,他身後的人也都紛紛有人跟着跪下,“對,我們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

    看着這一幕柳鐸的眼中泛起淚花,欣慰中帶着一絲苦澀,看啊,他柳家的人果然各個忠肝義膽。

    但,又有什麼用呢?

    “不!你們已經不是柳家的人了,你們要好好的活下去,便是對本侯最好的報答了。”

    柳鐸說着,又轉向羅啓華,“說到底,皇上要的不過是我的性命和我手上的軍權,那我給他便是!”

    說完柳鐸堅定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夫人,轉了一下手中的定邦劍,舉劍便要自刎。

    “叮。”清脆的一聲響,堅不可摧的定邦劍在柳鐸的手中憑空折斷。

    “誰?”羅啓華頓時警覺起來,頓時望向四周,之間四周的院牆上齊刷刷地跳下一排排黑衣黑靴黑麪具的人,各人手上的兵器不同,但是動作卻是整齊劃一。

    殺氣和壓迫感頓時席捲而來,禁衛們將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一些,也靠得更近了一些。

    來者不善!

    羅啓華整個人都懵了,爲了保險起見,他可是在安和侯府外還安排了整整兩隊的禁衛警戒,外面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又是從哪進來的?

    穩穩落地的黑衣人像兩邊讓開,一個身着黑色斗篷帶着銀色面具的男人緩緩走出,已經站起來了的柳耀青看着那人的身形總覺得有幾分熟悉。

    羅啓華退入到人羣后面,質問那個黑衣男子,“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安和侯府,損壞定邦劍,阻撓禁軍執行任務!你是活膩了嗎?”

    那黑衣男子默不作聲,不說話,也不動,只是陰惻惻地圍在外圈,任由羅啓華再怎麼喊話就是一言不發,好像是一圈雕塑一樣,可把羅啓華給氣得夠嗆。

    見羅啓華氣急敗壞地樣子,柳鐸也有些奇怪,便也問道,“敢問閣下是何人,來我安和侯府有何事?”

    可那黑衣男子還是不說話,不能說跟個假人毫不相干吧,那簡直是一模一樣。

    羅啓華氣急了,也不跟他多費口舌了,直接下令,“把這些人給我拿下!”

    可是禁軍一動,那些雕塑也跟着動了起來,動作之迅速,出手之狠厲,禁軍根本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直接放倒了。

    羅啓華被嚇得不清,又往人羣后面躲了躲,這來的都是什麼人啊?武功這麼高?

    就連柳鐸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些人的身形手法都是極其狠辣,基本功也很紮實,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地專業打手,而且幾乎每個人的武功都是上乘的。

    這樣的組織,太可怕了,可柳鐸實在是想不到這朝堂上江湖中到底有誰能夠培養出這樣的殺手組織。

    被那些黑衣人擊倒的禁軍就爬不起來了,羅啓華縮着脖子大喊,“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有什麼事好好說出來,都有得商量。”

    沒得商量,因爲那些黑衣人又雕塑似沉默了。

    羅啓華實在是無奈了,驀地又聽到牆外打更的聲音,頓時焦急起來,他今日的任務是子時一過便將安和侯府滅門,如今這都四更天了,不能再拖了。

    不管那些黑衣人了,直接先把柳鐸給幹掉。

    於是羅啓華立馬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但是他們還沒能走出去呢,幾個石子一般的東西劃破夜空而來,便頓時全都直挺挺地躺地下了。

    看着倒在柳鐸面前的禁軍,羅啓華明白了,這些人就是來救柳鐸的!

    可他們爲什麼只是圍在周圍卻不動手呢?

    羅啓華一時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要動手必須得儘快,越拖下去就越對自己不利。

    自己的人沒辦法靠近柳鐸,羅啓華便使起激將法來,“侯爺素來都是一言九鼎之人,既然說甘願認罪伏法,定然是不會因爲現在有人來搗亂而心存僥倖吧?我敬侯爺是條漢子,給您和夫人一個乾淨的死法,若是你們即刻自刎,我答應您可以在皇上面前言明情況,放府中下人一條生路。”

    柳鐸看了一眼那邊跪了一圈的家奴,又望了望手中雖然斷裂但是仍舊鋒利的定邦劍。

    但是這一次,柳夫人卻阻止了他。

    柳夫人按住柳鐸舉劍的手,衝着她微微地搖了搖頭,這些黑衣人從天而降的時候,她似乎隱隱地感知到了什麼,就像是無盡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光點。

    絕境似乎有出路了。

    其實柳鐸也在猶豫,見夫人阻止,便直接將劍扔到了地上。

    羅啓華頓時就急了,“柳鐸,你什麼意思?你剛剛不是已經認罪了嗎?我可告訴你,我現在可是大發慈悲才留你一個全屍,待我將你帶回大理寺收押審理那可就是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了!還因你拒不就範要把你的人頭吊在城樓上示警。”

    羅啓華拼命地恐嚇柳鐸,同時還暗中招呼自己手下的幾個親信,想要陰柳鐸一把,卻沒想到還是被黑衣人發現了,迅速地就被撂到。

    而且那些黑衣人像是被羅啓華的小動作給激怒了,竟然主動地發起了進攻,刀光劍影之中,本是黑衣人三倍之多的禁軍全都躺倒在了地上,站着的,就剩羅啓華一個了。

    情勢瞬間發轉,現在陷入團團包圍,敵衆我寡的人變成了羅啓華。

    羅啓華拿着劍的手都是在抖得,兩條腿也是抑制不住地直打哆嗦,剛剛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他也是看到了,要是對付一個兩個他還能勉強應付,可現在被圍成一圈他根本就無力反抗。

    只能強行撐起架勢喊道,“我可是朝廷二品左將軍,你們要是敢傷了我,朝廷定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定然都會死無全屍的!”

    羅啓華真的是在做最後的頑抗,雖然嘴上喊得硬氣,但是心裏卻已經在求老天保佑了,腿也抖得跟過篩子一樣。

    那爲首的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羅啓華,突然舉步上前,手摸向腰間的短刀,銀光炸閃,羅啓華頓時就慫了,表面那些硬氣都蕩然無存,直接撲通一聲給他跪下了。

    “好漢饒命呀!只要你不傷我性命,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給你!”

    那黑衣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嚇得跪在地上抖若篩糠的羅啓華,嘴角劃過一絲不屑,然後迅捷如風地從他身邊掠過。

    齊慕殊跟着柳雲葭趕到安和侯府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明明根據暗衛的情報,安和侯府外是有禁軍團團把守的,可如今這安和侯府外異常地安靜,不僅沒有禁軍連他的暗衛都不見了蹤影。

    齊慕殊警覺地牽起了柳雲葭的手,將他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被裹在他溫熱的大手中,柳雲葭心下一動,神色憂傷的看了他一眼。

    根本無人阻攔,兩人暢通無阻地過了兩道前門,直入安和侯府的前院。

    但這一次,剛剛跨過門檻,齊慕殊就覺一道冷厲地寒風撲面而來,好在他早有準備,快速地躲閃開來,並且將柳雲葭給推到了一邊。

    那刺客身手極快,但齊慕殊還是透過那道黑色的身影看到了院子裏的人,他本想奪下那刺客的刀,但轉念一想還是被動地閃躲,並且表現地十分狼狽,一副被嚇得抱頭鼠竄的模樣。

    可他亂中有序,準確地躲開了那刺客的每一刀,數個回合下來竟然沒有傷到他分毫。

    眼看着後面的王府衛兵跟了上來,那刺客再又刺不中之後忽然轉頭撲向一旁的柳雲葭,齊慕殊頓時急了,正要出手,突然從牆頭上越下一道灰色的身影,一把極細地軟刀飛出,擋開了那刺客的刀尖。

    看着那從天而降的紀朝之,那黑衣男子明顯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便立即又開始像柳雲葭發起了進攻。

    他的身法太快了,竟然鬼魅一般的繞開了擋在了紀朝之,刀尖直向柳雲葭的面門而去。

    紀朝之和齊慕殊見狀,全力飛身救人,但沒想到那刺客突然劍鋒一轉,直接將短刀隔空擲出去,直接扎進了齊慕殊的左胸膛。

    半騰在空中的齊慕殊,整個人都滯住了,不可思議地望向插進自己心臟的短刀,無聲地從空中墜落,狠狠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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