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柳雲葭看到來人,卻是微微地愣了一下,領頭的不是阿晴安排好的人,而是許久未見的,謹知。

    去了一趟南國,謹知整個人黑瘦了不少,更加的不苟言笑,穿着王府衛兵的衣服,高高地束起長髮,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望向柳雲葭的眼神,很冷,還暗暗裹挾着一股殺意,但是在衆人面前,她還是保持了應有的禮儀,“王妃,您要的人我給您帶來的。”

    雖然對謹知有着幾分忌憚,但是柳雲葭知道,作爲齊慕殊身邊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有着分寸的。

    可是,竟然是由謹知把人給帶來,難道說齊慕殊已經查到阿晴那邊了?什麼時候的事?

    “很好。”柳雲葭與謹知一樣,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氣,然後轉向羅啓華,“不知道羅啓華可認得這幾個人?”

    羅啓華此時已經徹底地軟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樑骨一樣,這些人他怎麼能不認得呢?!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黎月雲和柳雲葭兩個婦道人家能把他們全都找到,更沒想到自己給了他們那麼多的好處,他們竟然會背叛他們。

    看着羅啓華憤恨不解地眼神,他那幾個狐朋狗友也是顯得很侷促不安,不是羅大將軍您給的不多,實在是王妃娘娘給的太多了呀。

    男人嘛,尋歡作樂無非就是酒和女人,而偏巧,這兩樣都是阿晴的掌中之物,雖然十方閣是她的根基所在,但是這兩年她和柳雲葭不斷地經營運作,已經暗中吞併了弈寧城中很多的酒肆和花樓,雖然招牌沒改但是背後的老闆已經變成了阿晴。

    而一般情況下,酒桌之上,女人懷裏,是最容易套話的,按照黎月雲提供的線索,阿晴逐個擊破,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羅啓華的那些個破事給套了出來,再仗着齊慕殊那個瘋子的名頭,一頓威逼利誘,立刻全都拿下,而錢莊的賬戶就更好操作了,畢竟他們是認票不認人的。

    見羅啓華呆愣愣地不說話,柳雲葭便道,“看羅將軍的樣子,似乎是不必問了?已經默認了?”

    柳雲葭的聲音把已經快要丟了魂的羅啓華給驚了回來,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一個作爲將軍的威嚴了,跪在一堆的票據裏手舞足蹈,“沒有,不是!我不認識他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

    看着羅啓華那負隅頑抗的樣子,柳雲葭只覺得好笑,但她也不逼他了,反而轉向堂上的李暘,“李大人作爲今日的主審官,您是相信羅將軍所言呢?還是要聽聽這些證人的證言呢?”

    李暘正看熱鬧看得膽戰心驚呢,畢竟羅啓華曾與他是一條戰線上的,如今落入如此下場,他看了不免有種感同身受的傷感,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變成這般模樣。

    柳雲葭突然把焦點引導自己的身上,李暘頓時六神無主了一下,很美主審官風度的愣了一下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身後的皇上。

    但是他剛準備轉頭,卻發現自己的脖子動不了了,任憑他怎麼努力,那脖子都像是僵直在半空中一樣,不受自己使喚。

    可是衆目睽睽之下,他要是整個身子都轉過去又未免太過於顯眼了,一時之間急得他汗都下來了。

    柳雲葭望着李暘那僵硬的動作,略略地皺起了眉頭,輕輕瞥了一眼一旁站得筆直地謹知,也沒有過多猶豫,對李暘步步緊逼,“李大人,您說話,此事需要您來主持公道呢!”

    一旁的王成宇見李暘不動彈了,也是着急,於是低聲地提醒他,“李大人,說話呀,這案等着你來判呢,這事能不能有個乾淨的了斷,就看你了!”

    乾淨的了斷?

    李暘因看不見皇上的指示正心急如焚呢,聽到王成宇這話一時沒明白過來,想着原本皇上的命令是千萬要保下羅啓華,如今這乾淨的了斷,莫不是要讓羅啓華乾淨的功成身退?

    雖也不敢確定,但如今脖子跟不是自個的似的,也動不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於是驚堂木一拍,“既然證人已經上堂,不如聽聽證人們如何說。”

    李暘本想着,興許等他們都說了一遍,自己的脖子就能好了,但是沒想到根本就不見好,而且那脖子還越來越僵了,不僅僅連脖子動不了,連耳朵都似乎不好使起來,那證人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了。

    證人能如何說呢?還不是把羅啓華與他們在一起花天酒地花錢如流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再進行一些藝術上的加工,比如說花了一百兩銀子說成一千兩什麼的。

    羅啓華聽着這些原本與自己稱兄道弟的人現在如此污衊自己,頓時忍無可忍,在堂上便直接廝打了上去,“你們莫要信口胡說,我什麼時候花過那麼多的銀子,當日在我的酒局上還說要與我同生共死,現在就如此來害我,你們這些混蛋!一個個都是白眼狼!”

    羅啓華實在是被逼得狗急跳牆,那叫一個兇狠,離他最近的那個人頓時嘴巴就被撕破了,旁邊那個也沒好到哪裏去,簪子被拽下來劃破了脖子,場面一度極其的血腥混亂,檀折第一時間將柳雲葭給護到了身後。

    而看到檀折,謹知眼裏的恨意再也不能壓抑,她微微地動了一下袖中的短劍,死死地盯着檀折近在咫尺的脖子,但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什麼都沒有做,還幫衙役把發瘋的羅啓華給拉開了。

    趁着這片混亂,李暘想趁機穿過身去,但是竟然發現自己好像被釘在了椅子上一樣,根本絲毫都動彈不得,好在王成宇的聲音清晰地在耳邊響起,“李大人你怎麼都不看皇上的指示呀,皇上說,務必要保住羅將軍的性命,萬萬不能讓柳雲葭一個小丫頭折損了我們一名大將。”

    這清晰傳達的指令頓時讓李暘心裏有了底,雖然轉不過去身子,但是手還是能動的,他猛地拍了一下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啓容你們如此放肆,羅將軍,你作爲朝廷命官二品大員,竟然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嗎?”

    這句二品大員將幾乎已經要失去理智的羅啓華給拉了回來,什麼意思,他這二品大員不是馬上就要沒了嗎?

    羅啓華有些木愣愣地看着李暘,李暘自以爲胸有成竹,向他使了一個眼色。

    羅啓華先是懵了一下,然後內心狂喜,什麼意思?難道說皇上還沒有徹底地放棄他嗎?羅啓華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而那幾個被羅啓華廝打的一沓糊塗的證人,現在一個個都心有餘悸地縮在角落裏,生怕羅啓華又發瘋撲上來。

    李暘驚堂木又是一拍,對着那幾個證人道,“本官問你們,你們當時與左將軍交好的時候,是否都藉着自己的名義爲他打過掩護,走過款項。”

    這公堂之上,李暘雖然不咋地,那也是絕對的權威,那幾個證人立刻瑟瑟縮縮地說,“沒錯,因爲羅將軍不想讓別人發現,所以我們都給他打過掩護,甚至乎有些錢莊裏的錢都是我們幾個出面替他週轉的。”

    聽到他們這麼說,李暘頓時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一樣,“你們既然如此幫羅啓華辦事,那定然是收受了不少的好處吧?”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地看了幾眼對方,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也不想說謊,於是便一齊點了點頭。

    見他們點頭,李暘頓時又是驚堂木一響,“好你們幾個忘恩負義沒有原則的鼠輩,你們既然之前都可以收受羅啓華的好處而幫他打掩護,還爲其辦錢莊上的假戶,做出這樣違法犯罪的事情,如今也難保不會收受他人的好處來污衊羅將軍的爲人,即便私底下的行事爲人再過於混亂不堪,但是也並不能因此便斷定羅將軍他就行出了虧空國庫這樣的大罪。”

    雖然看起來自己好像被罵了,但是羅啓華現在卻是對李暘感激涕零,他現在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名聲什麼的了,只要能活命,那就比什麼都重要。

    而底下的柳雲葭在聽到李暘這樣的說辭之後也是忍不住地想笑,雖然這位李大人正兒八經的審案似乎並不行,但是他也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呀,他顛倒黑白的本事就非常地令人刮目相看。

    作僞證可是不小的罪名,那幾個證人頓時心虛起來,紛紛表示抗議。

    “李大人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當日裏與羅將軍交好那是酒桌上的交情,我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那是虧空國庫侵吞軍餉的錢呀。”

    “就是呀,若我們知道羅將軍的錢是違法而來,定是不會助紂爲虐的!”

    “沒錯沒錯,男人間的交情打打掩護很正常,但是違法的事情我們是一點都不知道呀!”

    “夠了!”李暘似乎並不想聽他們的辯白,直接叫停,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謹知給截了胡,“若不是李大人不相信這些酒客,我這裏還有一個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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