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禧宮裏點着一盞孤弱的燈,翠竹替皇后按着腿,有些憤憤道,“那謝宜真怎得那樣霸道?竟然連娘娘您都不放在眼裏,而且,皇上竟然也縱着她。”

    皇后閉着眼睛,有些疲憊地樣子,“還不是爲了她肚子裏那個孩子?皇上盼一個皇子盼了整整十年,可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裏?而皇上也是個多算計的,如今這個局面,他定是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在身邊伺候的。”

    “信得過?”翠竹嗤之以鼻,“那謝宜真不過是仗着一股子狐媚勁,賣弄風情上位的賤坯子罷了,與那煙花之地的女子又有何區別?伺候誰不是伺候?哪有一分情誼可講?皇上若是真的倒臺,她定然跑得比誰都快,皇上那樣多疑的人,怎麼會信得上她呢?”

    皇后苦笑一聲,緩緩睜開眼睛,“也是因爲她肚子裏的孩子,她肚子裏有貨這件事已經天下皆知了,若是皇上真的現在就有個三長兩短,若太后護得住她也就算了,若太后護不住她,那些謀朝篡位的人還能留她?”

    “而且就算太后護住了她,她也過不上安生日子,誰知道那肚子裏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又有幾個人真心希望她肚子裏是個男孩呢?胎死腹中,偷龍轉鳳的事多了去了,她又怎能過上安生日子?”

    “所以啊,皇上安然無恙,謝宜真才能憑着她那肚子搏一個好前程,若真是男孩,說不定啊,我這皇后之位都得拱手讓她。皇上心裏清楚得很,所以,纔會只要她在身邊。”

    聽皇后這麼說,翠竹急了,“皇后娘娘可別這麼說,您和皇上近二十年的結髮之情,皇上定然不會的。”

    “呵呵,結髮之情?”皇后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皇上那樣薄情多疑之人,謝宜真沒懷上之前他就已經厭棄我了,你還指望念着你的結髮之情?他心裏的只有他的皇權地位而已!在他心中,沒有什麼,能比得上一個皇子了。我呀,這皇后之位怕是已經坐到頭了,只盼着,能保住一條性命,便是不錯了。”

    皇后摸了摸貴妃榻扶手上純金的雕鳳,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起來,滿臉的淒涼,翠竹看着很是心疼,咬着嘴脣猶豫了一下,突然起身走向旁邊,不會兒捧來了一個盒子。

    “娘娘,這是老爺今日下午派人送來的,說是能解您現在的困局。”

    “父親?”皇后抹掉臉上的淚,接過那個很是不起眼的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幾個藥包,皇后拿出來看了看,剛湊近鼻子就被嗆得直咳嗽,趕忙拿遠了,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呀?”

    “老爺說,這是濟慈堂新招攬的江湖遊醫的獨門祕方,用了這藥可以僞造有喜的脈象,老爺已經找人試過了,脈象極爲逼真,連白弈清都分辨不出來。只是這藥到手的時間不長,老爺原本想找人試了十個月都無恙之後再找人給您送來的,但是這謝宜真有孕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所以老爺就提前送來了。”

    “那謝宜真也不過是有兩個月的身孕,而她能有孕,定然是皇上最近喫的補藥有用處了,而皇上素來都是守規矩的,初一和十五都在娘娘您這,您有孕,也是合情合理的。”

    “竟然還有這種藥?”皇后先是疑惑,復又有些惶恐,最後眼中的光慢慢地沉下來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雖然,給謝宜真下藥的那兩個小太監已經處理掉了,但是皇上對這件事大有不抓兇手誓不罷休的架勢,若真查到我頭上來,那便不是丟了後位那般簡單,怕是連蘇家都要受我牽連。”

    皇后又重新把那難聞的藥包拿到手裏,“我如今爲的可不是我一個人了。”

    新正月裏,罪大惡極的羅啓華已經被處置了,老百姓們均是歡天喜地的熱鬧景象。

    放着年假,大朝會雖然結束了,但是各國的使臣商隊卻還沒有離開,於是弈寧城各處都是一派各國友好祥和閒適模樣,最適合養病了。

    齊慕殊養病,皇上也養病,這弈寧城便難得地安寧,也給了柳雲葭默默搞小動作的機會,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在東市最熱鬧的街角,一家酒樓悄無聲息地換了主人。

    這一安穩就安穩到了正月十五往後,只是柳雲葭還沒等來酒樓開業的好消息,養着病的皇上倒是先得了一個好消息。。

    “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后也有孕了?皇后被鼠疫折騰成那樣竟然還能有孕?”皇上聽了方長樂的回報,一方面是高興,另一方面卻也覺得有些懷疑。

    畢竟被鼠疫狠狠地折騰了一番之後,皇后的身體很是虛弱,也只有年二十九那天晚上,守着祖宗的規矩勉強的跟她合了房,竟然就有孕了?其實皇上一直都懷疑謝宜真中毒的事情跟皇后有關係,只是一直都沒有證據,所以刺客聽到皇后有孕免不了先是懷疑。方長樂笑着答道,“事關皇上嫡子,微臣不敢草率,檢查了好幾遍,確實是喜脈,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慧妃有孕之後皇后也有孕了,此乃我大渝幸事。”

    “幸事,確實是幸事!”皇子這件事可以說是困擾了皇上多年的夢魘,如今一下子來了兩個孩子哪能不高興呢!高興地他都不覺得自己手上的藥苦了,但是一旁的謝宜真臉色可就沒有那麼好看了。

    原本只有她一個人有孕,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皇長子,可現在皇后也有孕了,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只能是個庶子。

    皇后都那麼大年紀了,怎麼還會有孕呢?老蚌生珠嗎?

    困擾了十年的事情一招得到了解決,皇上那是一個神清氣爽,頓時胸也不疼了,氣也不短了,直接一口喝掉了平日裏謝宜真哄他半天才肯喝得藥。

    只是方長樂的笑臉之上卻是掛起了一絲絲地擔憂,見皇上的心情好起來了纔敢開口,“皇后雖然確實有孕,但是皇上也說得沒錯,皇后的身體很是虛弱,如今那孩子還不足月便已經出現了輕微地懷胎現象了。”

    “什麼?”皇上臉上的笑意頓時就凝固了,猶豫了一下之後直接身手矯健的掀開被子直接下了牀,“滑胎,那可是朕的嫡子,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一定要保住皇后肚子裏的孩子,來人吶,給朕寬衣,朕去鳳禧宮看看皇后去!”

    嫡子這兩個字的分量有多重,誰人不知呢?於是立刻七手八腳地開始給皇上更衣,只是謝宜真確實真真的不樂意了,直接纏上了皇上,“陛下,如今都近晚了,您的身體不好,還是不要淌着晚風出門了,明日白日裏再去看皇后娘娘也不遲呀。”

    “皇后身體不好,朕擔心她。如今都開春了,夜裏的風沒有那麼冷了,你乖乖的,朕明日呀再來看你,你想要的那個珊瑚擺件,朕今晚便叫司珍司給你送過來。”皇上這隻老狐狸哪能不知道謝宜真的心思呢,但她肚子裏也有一個孩子,於是便還是輕聲細語地哄着她。

    現如今兩個人肚子裏的孩子月份都輕,辯不出男女來,雖然皇上已經讓顧通去找轉胎的要給謝宜真喝了,但也難保就是個皇子,但如今有了兩個,那皇子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所以這兩個人都得捧着。

    謝宜真見皇上去意已決,知道留不下來了,爲了不讓自己顯得小氣,於是親自給皇上披上了披風,溫聲細語道,“臣妾也只是擔心皇上的身體罷了,既是如此那皇上便去瞧瞧皇后姐姐吧,順便呀,替我向皇后姐姐問聲好。”

    “好,你最聽話了。”皇上寵溺地捏了捏謝宜真的臉蛋,然後便匆匆地離去了。

    望着皇后遠去的背影,謝宜真的眼神慢慢變得晦暗起來。

    嫡子自然要比謝宜真肚子裏的孩子金貴多了,所以皇上特意下令暫時對外封鎖了這個消息,只是再怎麼封鎖,這消息還是傳到了安和侯府。

    齊慕殊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喫一驚,甚至都扯動了傷口,劇烈地咳嗽起來,“皇后怎可能會有孕呢?”

    柳雲葭異常淡定地拍着齊慕殊的背,“慧妃娘娘都能有孕,皇后爲何不能?說不定,是皇上最近喫得偏方管用了呢。”

    柳雲葭做得每一件事都不是無用功,看似她最近沒怎麼管顧家的事情,但其實她借桂岑的名義送過去的那些小動物,每段時間都會傳遞消息回來。

    所以她知道了,皇上想發設發蒐羅四海之內調理身體能生小孩的偏方,幾個月前從南邊得了一個偏方,說是雖然會損傷一點點的身體,但是肯定能生小孩。

    因爲,皇上不顧自己一向都不好的身體,執意要服用,結果就確實是有了結果,謝宜真懷孕了。

    但是其實皇后也很急,蘇晉就去找顧通去尋能不能讓女子懷孕的法子來了。

    顧家和蘇家的關係一向都很好,而顧家也沒少被皇后照拂,更重要的是,所以,顧通就非常仗義的站了出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