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對一葉樓感興趣,我只是對你,柳雲葭感興趣。”齊慕殊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好聽,但此刻不帶有其他的任何一絲情緒,聽起來卻是那樣的冰冷。

    隔着一道鐵柵欄,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好像被無限遠的拉伸開,看着齊慕殊那平靜無波的雙眸,柳雲葭卻感覺到了深不見底地悲傷。

    齊慕殊就那樣靜靜地望着柳雲葭,“那一日,我深受重傷,你說,再也不瞞我了,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我是那樣的信任你,甚至你告訴我你是從異世來的那樣荒誕的話,我都相信了你!”

    說這話時,齊慕殊從手上摘下柳雲葭那一日給他帶上的指環,從那一日起,齊慕殊便從未將那指環摘下過,一直都帶着。

    不知爲何,聽着他的聲音,看着他的神色,柳雲葭隱隱地心慌了起來。

    “我那樣的信任你,可你呢?柳雲葭,你知道現在都還在期滿我。我爲何對一葉樓感興趣?我承認,一開始是因爲我覺得一葉樓很有本事,可以爲我所用,可後來跟一葉樓達成合作之後,我就沒有理由再去調查一個合作伙伴了,這是江湖規矩。我查它,不過是因爲你跟這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雖然沒有像紀朝之那樣明確地知道些什麼,但是從一些蛛絲馬跡之中齊慕殊也隱隱猜到,柳雲葭在一葉樓是很有地位的,她的樓主之位怕不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有名無實。

    說着活着,齊慕殊忽然笑了起來,“我以爲你堂堂一個侯府小姐是迫於無奈所以纔跟這樣的一個江湖組織沾上了關係,我想的,不過是要保護你,讓你變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可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你這位千金小姐不僅僅是安和侯府的千金小姐,還是一葉樓的千金小姐呢!”

    “我如今擅自闖入了一葉樓的禁地,你要如何處置我呢?小姐?”

    齊慕殊明明是笑着說這句話的,但這一身小姐卻讓柳雲葭頓時渾身都寒意四起,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來,剛剛路上時的滿腔怒火此刻已消失殆盡,甚至還夾雜着一絲的不知所措。

    齊慕殊雖然挺拔的站着,雖然在笑,但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卻沒有一絲的光澤,渾身都散發着一股破碎受傷的感覺,讓柳雲葭的心不自覺地抽痛。

    幾個深深地呼吸之後,柳雲葭才終於成功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再開口,已經沒有了剛剛的那般咄咄逼人,但仍然還是不甘示弱,“你是堂堂王爺,我能怎麼處置你?”

    “你可以殺了我,反正現在外面都以爲我生死未卜,殺了我,也沒有人會起疑,而你就可以向你原先預想的一樣,不必再擔心受怕皇上針對於你,逍遙自在的養一堆面首。”

    明明這些話是柳雲葭昨天晚上自己說出口的,但是現在聽齊慕殊那樣雲淡風輕的敘述了一遍,柳雲葭竟然開始生氣了。

    “不許笑!”柳雲葭氣鼓鼓地衝齊慕殊喊。

    齊慕殊原本很是受傷,但是卻強打精神,被柳雲葭這麼一喊,他倒是愣住了。

    柳雲葭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生氣,她平時是很冷靜很能控制自己脾氣的一個人,但是一面對齊慕殊,她的情緒波動就非常的大,她不知道是爲什麼,也控制不了自己。

    在齊慕殊一時錯愕的眼神中,柳雲葭直接打開了那籠子的開關,將齊慕殊給放了出來。

    見那鐵柵欄從眼前緩緩升起,齊慕殊越發的緩不過神來了,看着他那難得的發愣的樣子,柳雲葭不知道爲什麼越發的覺得心如亂麻,於是徑直走過去,直接一把抱住他,張開血盆大口學着他平時咬自己的樣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但平時齊慕殊咬柳雲葭那是情調,都是輕輕地撕扯,柳雲葭這一下卻是嚇了狠勁地咬,縱然齊慕殊皮厚也是疼得腦袋直髮蒙,趕緊把柳雲葭拉開,疼得直皺眉頭,“你幹嘛?”

    這麼狠狠一咬,柳雲葭也是解氣了,於是直接掛在他的脖子上,理直氣壯地說,“我平日裏說了那麼多的話你一句都記不住,倒是把我氣你說要養面首的話給記得一清二楚?”

    雖然要養一院子的面首是柳雲葭奮鬥的初衷之一,但是她敢對天發誓,自打下定決心非齊慕殊莫屬之後她就把這份心思給收了起來,卻沒想到開玩笑地說出來卻被齊慕殊記在心裏來編排他了。

    齊慕殊原本沉浸在柳雲葭欺瞞他未與他說真話的傷痛之中,剛剛,那籠子落下來的時候,齊慕殊真的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晦暗了。

    自從他險些死在了回鶻山之後,他就把對人的信任都收起來了,就連太后,他都時時提防着一手,對紀朝之也是猜忌了整整三年,把他調查拿捏的徹徹底底之後,纔有了現在的關係。

    只有柳雲葭,他分明知道她的身後有極其複雜的關係存在,不論是一葉樓還是她的身世,他都堅定了選擇了她。

    可是結果呢?看起來兩情相悅,可其實他根本不清楚她的心裏在想什麼?

    好久好久,都沒有過這樣沉痛的心情了。

    可齊慕殊還沒來得及把這份沉痛給發泄出來,就被柳雲葭這一連串的動作給盡數打斷了,看着像往常一樣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小丫頭,齊慕殊微微愣了一下,然後便不自覺地接着她的話頭往下說,“你說得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只是這一句記得尤爲清晰,柳雲葭,我曾經以爲我已經很瞭解你了,但是我現在才發現其實我一點都不瞭解你,一點都不。”

    近距離的看着齊慕殊的眼睛,能夠更清晰地看到那雙黑亮的眸子裏面刺客空落落的,齊慕殊此刻的樣子像極了一隻身受重傷但卻倔強的默默舔舐傷口的獨狼。

    說實在的,柳雲葭有一些些地心疼了,被自己心愛的人欺瞞真的是一件非常不好受的事情,柳雲葭實在是太知道這一點了,所以,齊慕殊嚐嚐這種感覺也是應該的!

    柳雲葭勾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望向齊慕殊,歪着腦袋問他,“哦?這樣嗎?那難道王爺就沒有任何期滿我的地方?”

    “沒有!”齊慕殊斬釘截鐵地回答,“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我可能算計欺瞞了你,但自從與你互訴衷腸之後我便再也沒有欺瞞過你!”

    看着齊慕殊信誓旦旦的樣子,柳雲葭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聲音也越來越溫柔,但是齊慕殊卻覺得自己後背的汗毛不自覺地全都站起來了。

    “真的嘛?那王爺今天算什麼?不是算計?不是欺瞞?就把今天的事情算作是王爺對我心有懷疑前來調查,算作是有正當理由,好吧!但是王爺欺我檀折的那一刀正中心臟,命懸一線;騙我以爲你要死了,將所有的祕密都合盤告訴於你,又怎麼說!”

    柳雲葭問完用腦袋頂了一下齊慕殊好看的下巴,齊慕殊一把抵住柳雲葭的腦袋,他皺着眉頭看着懷裏張揚舞爪的小女人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樣,於是直接抱着她一起坐到了一旁的案几旁,“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傷到心臟?”

    齊慕殊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那幾個大夫都不要將此事傳將出去,紀朝之和方長樂肯定是不會有所泄露的,白弈清沒有上手,可能根本就不清楚他的傷勢如何,那就只可能是桂岑了。

    難道是因爲自己近來挑他的刺太過,桂岑蓄意報復了?可他明明給了桂岑很大的一筆好處啊。

    “你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當時我就知道了!”柳雲葭冷哼了一聲,臉色不善地盯着齊慕殊,“你剛剛是不是覺得被人騙了?是不是覺得很不值得?是不是覺得心都要碎了?我當時的感覺,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

    看着柳雲葭氣鼓鼓的樣子,齊慕殊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明明今天的受害者好像是他,爲什麼這小丫頭這樣的生氣?

    何止是生氣呢?柳雲葭只覺得自己虧大了,她原本是打算給齊慕殊挖一個巨大的坑,好好的報復他一下,讓他再敢用生死這樣的大事嚇他!

    結果今天的事情出得太突然了,剛剛齊慕殊那個破碎美人的樣子又實在是太能蠱惑人心了,以至於她都沒能好好發揮。

    “你當時就知道了?所以你是故意編了謊話來騙我?”齊慕殊先是覺得心中一陣輕鬆,但是細細想想又不太對,“可是這也不對,若不是你以爲我命懸一線,你也不會告訴我這些事情。”

    “對呀,我是不打算告訴你,可又怎麼樣呢?朝堂上的事情難道王爺就全都告訴我了嗎?王爺有王爺的廟堂之高,我就不能有我的江湖之遠了嗎?王爺謀得是江山社稷,而我謀得不過是金銀財寶。怎麼,難道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業了嗎?”

    “再說了,就算是我沒有告訴王爺,但是我也並不打算因此而傷害王爺些什麼,只不過是沒有告訴,各幹各得罷了,難道這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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