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王妃娘娘宴請院子裏的人,我往她身上潑了盆冷水,王妃娘娘怕冷便要泡個熱水澡換件乾衣裳,我便是在那個時候看到的,其實,其實我也就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也並不太真切…哎呦!”

    姚柔正說這話呢,冷不防地又捱上了一腳,疼的她在地上直打滾。

    玉嬤嬤怒罵道,“小蹄子!你什麼都沒看真切,便敢在這裏胡扯?”

    外面的人不知道,以爲太后娘娘一下得了兩個孫子正開開心心的過年呢,只有玉嬤嬤知道,太后娘娘大病了一場,差點沒緩過那口氣來。

    除夕那天晚上烏鴉罩了鐘鼓樓,而太后派出去取柳雲葭性命的人又像是失了魂一樣的回來了,連柳雲葭是怎麼跑得都記不清楚,而第二日,三司會審,皇上又直接被柳雲葭給氣得吐了血。

    種種的事情湊到一塊,太后一時急火攻心也是暈死了過去,往後的一段時間太后更是日日的做噩夢,夢見滿地的荼蘼花化作了血,柳雲葭化作鄭嵐謠的樣子又變成厲鬼來找她索命。

    太后娘娘是日日有如驚弓之鳥,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渾渾噩噩的不到半月便瘦得不成樣子了,玉嬤嬤看不下去了,便勸太后說,那麼大一碗的荼蘼花水都沒能將王妃娘娘怎樣,而且王妃身上也不見印記,興許王妃根本就不是鬼域一族的人呢,或許只是王妃娘娘身體弱對那荼蘼花過敏呢?

    玉嬤嬤原本只是不想看着太后整日擔驚受怕,卻沒想到太后竟把這話給聽進去了,於是非要再確認一下,於是便追根朔源的查到了姚柔的身上。

    姚柔疼得氣都喘不勻了,但她又不敢把真話說出來,那太后娘娘可還不得當即把她打死?於是便哭着說,“只是王妃娘娘背上確實是有個花,我遠遠地一眼望去便以爲是那個花……哎呦喂!”

    可就算是扯了謊,還是沒止住又狠狠地捱了兩腳,“你以爲?你就是這麼辦事的?沒看真切就由着你自己的想法亂說?若是王妃背上不是那個花呢?你可知鬧出了多少無妄的事端來?”

    “哎呦,好嬤嬤,我錯了,賤妾知錯了,我不該沒細細驗證就亂說的,您別打了,太后娘娘饒命呀!饒命呀!”姚柔疼得在地上直打滾,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太后仍是不解氣,直接就把手旁的茶盞給砸到了姚柔的頭上,頓時瓷片四濺,姚柔額角鮮血直流,白眼一番,竟是暈了過去。

    “賤蹄子,你別給我裝死!”玉嬤嬤用腳踹了踹沒有動靜的姚柔,見她真的不動彈了,纔回到了太后的身邊,輕輕地替太后順着氣。

    其實玉嬤嬤也沒想到,她隨口說的一句話竟然是真的,這顧通的手下辦事真的是不靠譜,怪不得連皇上都疏遠他了。

    太后娘娘長長地喘了幾口氣之後猛地抓住了玉嬤嬤的手,“你說的沒錯,柳家那丫頭真不一定是鬼域族的後人,太好了,太好了,可把我嚇死了。”

    “是呀,若不是,任憑她再有奇形怪狀的本事,太后也不必擔心,她便是翻出花兒來,也不可能是衝太后來的。”玉嬤嬤趕緊接着話頭安慰道,半個月了,她終於是見到太后娘娘露笑顏了。

    可太后還沒笑出個形狀來,便又皺起眉頭來,擔憂道,“可是,若她不是,這些日子可沒少給她罪受呀,而且我都已經跟殊兒攤開了說了,他們兩個會不會就此記恨上我呀,尤其是殊兒,現在也不知道傷成了什麼樣子,我這個母后的,都不敢去看他一眼。殊兒好不容易有個歡喜的,柳家那姑娘又是個有才有貌的,我還這樣折騰他們。”

    太后說着,便竟又開始抹起眼淚來,可怕玉嬤嬤給急得夠嗆,趕緊哄起來。

    柳雲葭急匆匆地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素羽貼在姚柔的房門外豎着耳朵聽着什麼,柳雲葭趕緊放輕腳步走過去,低聲問,“裏頭怎麼樣?”

    素羽見到柳雲葭,趕緊拉着她往外走了幾步,“剛剛還聽到姚柔被打得鬼哭狼嚎的,這會子卻是沒了聲音,我也不清楚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太后娘娘火氣大得狠,王妃娘娘您說要進去,可千萬要小心說話,小心行事。”

    柳雲葭微微點頭便湊過去敲門,“母后,您怎麼突然就來王府了,都不提前通知一聲,兒臣也好提早趕回來在身旁侍候啊。”

    聽到柳雲葭的聲音,玉嬤嬤先是心中一緊,復有覺得是件好事,趕緊趁勢寬慰太后,“太后,您別傷心了,閒王和王妃娘娘都是孝順的孩子,若是誤會便怎麼都能解釋得清,您若是覺得心裏有愧,您往後多疼疼閒王和王妃不就好了。”

    太后抹着眼淚擡頭,細細一想,覺得玉嬤嬤說得也有道理,於是便緩緩地點了點頭,“是該好好的彌補彌補,我可是差點要了柳丫頭的命,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若不是出了茬子,我豈不是錯殺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媳婦?”

    “就是就是!如今局面,太后您已弄清情況,也不是不可彌補的。”玉嬤嬤趕緊勸住,然後又替太后擦了眼淚,“太后快別傷心了,這王妃娘娘此刻就在門外呢,趕緊讓她進來吧,那麼弱的身子骨可別凍壞了她。”

    “是啊,快叫那丫頭進來!”

    玉嬤嬤見終於把太后勸住了,趕緊替她理了理頭髮衣服,然後便去給柳雲葭開門,路上經過暈過去的姚柔先是蹙了蹙眉,但是轉念便是一計上了心頭。

    開了門,玉嬤嬤趕緊把柳雲葭給迎了近來,“哎呦,王妃娘娘,就是不想讓您操心太后才暗地裏來閒王府的,誰想那些下人們,沒有一個有眼力勁的,竟又把你給勞動了。”

    “不麻煩不麻煩,母后來了,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怎麼能不迎呢?”柳雲葭一邊客套一邊暗自疑惑,她剛剛已經想好了很多種處理危急情況的辦法,唯獨沒有想到,玉嬤嬤竟然是笑臉相迎來開門的,這可把她弄懵了。

    而且不僅玉嬤嬤笑臉相迎,就連太后都非常的和藹,直衝她招手,“丫頭呀,難爲你還特意跑來一趟,趕緊過來讓母后瞧瞧!”

    柳雲葭瞧了瞧地上不省人事的姚柔,又瞧了瞧眼邊還掛着淚珠但卻難得親和的太后,大大的疑惑充滿了她小小的腦袋瓜子。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見到過太后如此真誠的表情了,別說太后各種陷害她的那段時間,就連原本太后還歡喜她的那段時間,太后都沒有對她如此親善寬厚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雲葭雖然笑嘻嘻地坐到了太后的身邊,但是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戒備。

    “哎呦,消瘦了不少呢,我還記得初見你的那一會兒是多麼水靈靈的一個女孩兒啊,現在瘦的都不像樣子了。”太后極其愛憐的摸了摸柳雲葭的臉,又看到她只挽了個頭發,猜想她興許是衣不解帶的照顧着齊慕殊,聽說她來了,便連梳洗都顧不上了,便直接跑過來了。

    這樣想着,又見柳雲葭這好好的一個姑娘被她那樣折磨,頓時心裏越發的難受,眼眶都紅起來了。

    這可把柳雲葭給徹底地整不會了,所以的預期計劃都不能用,不由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太后您這是怎麼了呀?您別哭呀!是不是府裏的人照顧的不周到,還是姚柔這丫頭不知死活頂撞了您,您跟我說,我定是會好好的懲治她們。”

    “不是,跟你沒關係。”太后一邊哭一邊愛憐的摸着柳雲葭的頭髮,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把柳雲葭弄得非常的無所適從。

    就太后這個眼神就讓她很是難以分析,那樣的真誠親切,就像,就像阿孃看她的眼神一樣,這不正常啊?太后難不成瘋了?

    玉嬤嬤見太后這個樣子,趕緊湊上來,替太后開口,“王妃不要多心,太后沒在王府受什麼委屈,太后只是覺得虧欠了王妃娘娘的,都怪這個叫姚柔的賤婢到處的嚼舌根,讓一些風言風語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裏,太后耳朵根子軟,便也信以爲真了,讓王妃受不了些委屈。而如今,太后知道了真相,又惦念着王爺的情況,一時心急,便把氣都撒到了這個賤婢的身上。”

    風言風語?玉嬤嬤這麼說,柳雲葭倒是反應過來了一些。

    原本她以爲太后對她頻頻試探下手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如今看來,是因爲太后完全聽信了姚柔的讒言?

    柳雲葭默默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姚柔,又看了看面前的太后,心下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太后是突然之間怎麼就開竅了,想明白了,不過雖然當初姚柔是傳達了一個錯誤的消息出去,但是太后難道不是自己驗證了不多遍沒有結果之後還是不死心非要弄死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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