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謹知也真的把檀折的話聽了進去,她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去執行她的任務去了。

    或許,檀折說得是對的,不論如何他都還是齊慕殊手下得力的助手,她可以完成任務,可以找到自己的意義。

    因爲是直奔顧惜闕所在的那個小鎮,所以這船不是直接渡江的,而是一路順水往東,整整地漂了一夜之後纔到了地方。

    明明齊慕殊看起來像是無所不能的樣子,但是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暈船,所以吃了紀朝之開得藥之後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睜眼的時候太陽已經順着江面升起來了。

    金燦燦的晨光之中,柳雲葭穿了一件嫩黃色的百迭裙,裙襬曳地,與金黃色的光融爲一體,她似乎是從晨光之中生出來的仙子,正坐在窗前細細地描眉。

    齊慕殊沒有動彈,而是悄悄地看了她一會,見她畫眉點脣把自己描繪的極其溫柔美麗,齊慕殊突然就從欣賞變得喫味了起來。

    “去見顧惜闕需要打扮得這麼好看嗎?”

    柳雲葭頓下自己手中的動作,看了一眼有些酸得齊慕殊,嬌俏揚了一下下巴,然後拿起胭脂當眼影用,“誰說我是要去見顧惜闕纔打扮得?我們不是晚上纔去找顧惜闕嗎?現在打扮,到時候妝早就花了。”

    齊慕殊半撐起手頭來望着她,“那你爲何突然心血來潮地打扮自己?這一路上都沒怎麼見過你打扮呀?”

    “那不是,要到江南了嗎?聽說江南女子溫柔如水貌美如花,不不打扮一下,一會兒走在大街上相形見絀了怎麼辦?”柳雲葭笑眯眯地說。

    其實,她一直都是愛美的,她甚至想開一家胭脂服裝鋪子,但是奈何錦繡坊做得實在是太好了,柳雲葭沒有辦法侵佔市場,所以放棄了。

    來得路上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打扮過,也不是因爲她不想打扮,而是因爲離弈寧城還不夠遠,平日裏出去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地,現在這都隔了上千裏了,天高皇帝遠,自然就放肆了。

    江南,確實沒有讓柳雲葭失望,春風化雨,正月還沒出,天氣就已經十分的暖和了,各種樹木都抽出了新芽,連花兒都開得異常的錦繡。

    柳雲葭拽着齊慕殊一路的逛,一路的喫,終於在柳雲葭又買了一大塊的白玉糕之後,齊慕殊受不了了,“我的小祖宗,你自己喫不下就別買了,我都要吐了。”

    齊慕殊晃着自己手上只吃了一顆的糖葫蘆,只吃了一口的梅花糕,以及咬了一塊的桂花糕,有一點點的欲哭無淚。

    賣白玉糕的老闆笑眯眯一邊替柳雲葭裝着白玉糕一邊說,“這位俊俏的公子官話說得可真好,怕是個北方人吧?我們江南呀,最出名的就是各色的糕點了,既然夫人願意喫就買一點給她嚐嚐唄,而且這糕點呀是可以當飯喫的,終於也還省了一頓飯錢呢。”

    “就是!”柳雲葭一邊付錢一邊衝着齊慕殊調皮的聳鼻子,“你喫不下了就不要吃了唄。”

    “嗯嗯嗯?”要不是齊慕殊現在沒手,他一定是要敲柳雲葭的腦袋的,“是誰說浪費糧食可恥非得讓我喫的?”

    “我說浪費糧食可恥是不讓你扔,又沒讓你全都喫掉。哎呀……這個糕好甜呀!我不喜歡!我覺得那個會好喫。”柳雲葭說着便將手上那隻輕輕磕了一口的白玉糕又扔到了齊慕殊的手上,像一隻小兔子一樣的竄了出去。

    齊慕殊捧着一堆喫得東西,無奈地笑了笑,還是跟在了柳雲葭的身後。

    可剛走出兩步,齊慕殊就覺得不對勁,旁邊有兩個人看柳雲葭的眼神很是不對勁,齊慕殊快走了幾步緊緊貼在柳雲葭的身旁,那幾個人似乎是看出無從下手,於是便散開了。

    見齊慕殊突然貼得這麼近,柳雲葭一邊挑選着口味一邊頭都沒擡得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好像看到了兩個像小偷的人,現在已經走了,你買你的。”齊慕殊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一個眼神甩出去,頓時有幾個暗衛悄無聲息地從人羣中退出,跟上了剛剛那幾個人。

    柳雲葭這一天逛喫逛喫的,一肚子裏塞得都是糕點,一口正經的飯都沒喫,等到了晚上,齊慕殊終於是受不了,拉着她要帶她去嚐嚐正宗的江南菜式,柳雲葭卻笑而不語。

    溫柔地月色灑進假山流水之中,在江南似乎一切都變得溫和起來,顧惜闕獨自一個人坐在院子裏自斟自酌,似乎有一些微醺。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喝酒?是有什麼煩心事無法排解嗎?”

    顧惜闕順着這清脆的聲音擡頭,只見柳雲葭踏着月色而來,像是從月宮之中走下來的仙女。

    那樣明媚嬌豔的柳雲葭溫婉起來也別有一番的風韻,顧惜闕癡癡地笑了起來,他一定是喝醉了,竟然會看到柳雲葭。

    顧惜闕狠狠地灌下了一杯酒,似乎想把不該有的想法從腦海之中清楚出去,但是再擡頭,柳雲葭竟然沒有消失,而且她的身邊竟然還有一個齊慕殊。

    這不是幻想?顧惜闕的酒頓時就醒了,蹭地一聲站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你,你們……”

    “顧公子不必驚訝,有話我們坐下來邊喝邊聊啊?”柳雲葭笑眯眯地衝着顧惜闕招了招手,並且率先坐下了,搞得好像她纔是主人一樣。

    齊慕殊也很淡定地坐了下來,但顧惜闕還是久久的不能緩過神來,看着活生生的齊慕殊就坐在自己面前,而且面色極其的紅潤,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

    可是,齊慕殊現在不應該生死未卜的躺在安和侯府裏嗎?柳雲葭也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呀?

    思及此,顧惜闕頓時警覺地向後退了一步,柳雲葭似乎是猜出了他的想法,笑道,“你腰間現在還彆着我送給你的藥用香囊呢?卻來懷疑我的身份?”

    顧惜闕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香囊,這個香囊是柳雲葭私底下給他的,除了他們兩個再加上一個阿硯就再也沒有別人知道了。

    能知道這個香囊的,那應該就是柳雲葭本人了,但顧惜闕還是有點緩不過來。

    柳雲葭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你過來坐下,我慢慢同你說。”

    顧惜闕緩慢地挪動着腳步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但仍舊是渾身繃直保持在一個戰備狀態,“王妃您怎麼會在這,而且王爺他……”

    “此事說來話長。”柳雲葭輕笑她,然後自己給自己拿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酒,一旁的齊慕殊用眼神暗示她,但是柳雲葭卻是輕輕地瞪了他一眼,“你還有傷在身,喝什麼酒?不許喝!”

    齊慕殊完全沒想到柳雲葭竟然在人前完全都不給自己留面子,但是自己又不能把她怎麼樣,於是只能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大概能確定柳雲葭是真的,但是對於齊慕殊的身份顧惜闕還是有些懷疑的,現在又看柳雲葭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於是便主動問道,“這個王爺,是檀折易容的嗎?”

    “不是!”齊慕殊有些不悅地開口,怎麼?跟在柳雲葭身邊的就是檀折嗎?

    聽到齊慕殊那極具辨識度的低沉聲音,顧惜闕頓時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顛覆了,“王,王爺……您沒事嗎?”

    “也不算是沒事吧。”柳雲葭一邊轉着手上的酒杯一邊笑眯眯地開口,言簡意賅的把事情的始末跟顧惜闕解釋了一下。

    聽完之後,顧惜闕纔算是恍然大悟,“所以這段時間,外面關於王爺的消息都是假的,你們只是想要迷惑皇上。”

    “是!”柳雲葭回答得很乾脆。

    但是聽着柳雲葭這清脆的聲音,顧惜闕的心情卻慢慢地沉下去了,“王爺和王妃此次南下定是有什麼目的吧?今夜來找我也定是有什麼指教吧?”

    “自然。”柳雲葭放下酒杯,依舊保持着甜甜地笑容,但也變得嚴肅起來,“此次南下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與我的身世有關,至於此次來找顧公子,則是與天下有關。”

    天下,這兩個字那樣的宏大,顧惜闕微微地垂下眼眸,“顧某隻是一個商人,天下之大,不是顧某可以去企及的,若是關於王妃的身世之事,或許顧某能夠盡力地幫上一點忙,但是天下之事,顧某無心參與,也不想參與,顧某隻想於這天下雲遊,好好的經營我顧家的生意。”

    顧惜闕是個聰明人,柳雲葭一開口他就聽明白了,迅速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柳雲葭默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齊慕殊,又重新的握住了面前的酒杯,柳雲葭的心底其實也是比較的沒底,她盡力輕鬆地開口,“顧公子還沒有聽我說呢,倒也不至於這麼急着下結論吧?”

    “無需聽,只是這兩個字我顧某便沾染不起。”顧惜闕的態度十分堅決,根本就沒有轉圜的餘地,柳雲葭也就放棄了懷柔的政策,聲音漸漸地冷下來,“顧公子這麼說,是要置顧家於不顧了嗎?”

    “怎麼會呢?我顧家的生意我自然還是會好好做的。”

    “但是你父親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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