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着我來的?”齊慕殊被柳雲葭問得一愣。

    “因爲你現在就是一個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啊。”柳雲葭半拖着下巴繼續擺弄着眼前的那個藥盅,齊慕殊的身份確實非常的敏感,雖然蘇寂知道柳雲葭會和他一起南行,但是他並不知道齊慕殊的事情。

    現在一個本該生死未卜的人忽然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任誰都會喫驚,就像顧惜闕會覺得是有人易容的一樣。

    雖然,這是柳雲葭能夠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但她心裏卻總還是隱隱覺得,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地方不太對。

    聽了柳雲葭的解釋之後,齊慕殊暗舒了一口氣,“蘇宛回來之後應該已經去見過她哥哥了,所以對於我的出現,她應該不會那麼喫驚。”

    “哦吼?”柳雲葭的眉頭微微挑起,齊慕殊這是要自爆啊?

    而齊慕殊則異常的面不改色,“嗯?怎麼了?”

    “你說呢?”

    齊慕殊一直都控訴柳雲葭欺瞞他,現在輪到他欺瞞了!柳雲葭的氣勢一下子就上來了,直接逼近齊慕殊,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爲什麼見過蘇寂之後就不會好奇?難道你和蘇寂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是我不知道的?”

    柳雲葭這就屬於純純的明知故問了,因爲阿銀臥底工作做得很好,所以柳雲葭一早就知道齊慕殊是和蘇寂有來往的,只是他們兩方都很小心謹慎,柳雲葭也沒有分派更多的人手過去,所以調查一直都沒有什麼進展。

    後來齊慕殊知道了一葉樓的事情之後,柳雲葭是有想過要問一問的,但是轉念一想這搞得好像自己一直在調查他一樣。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由柳雲葭自己主動提出來就總有些不妥,沒想到今天因爲柳雲葭隨意地一句話,齊慕殊竟然自爆了,那感情好了。

    這就讓柳雲葭完全站在了主動的位置上,那還不趕緊趁此機會問他一個底朝天。

    面對柳雲葭的逼視,齊慕殊不僅不慌,還默默地捏了一把她好不容易長了一點肉的小臉,看起來很是享受的樣子。

    他這一上手,柳雲葭的其實頓時落下去一半,這可不行,柳雲葭也不甘示弱地直接揪住齊慕殊俊俏的小臉,別說,手感還真不錯,沒有女孩子的那般細嫩,但是略微粗糙的手感有點磨砂的質感,揉起來很解壓,怪不得齊慕殊那麼喜歡揪她的臉蛋。

    手感好歸好,逼問的氣勢不能落下,“你別跟我嬉皮笑臉的,我正經的問你問題呢,還好意思說我瞞你?你這不是也瞞我瞞得一套一套的?趕緊給我坦白從寬!”

    “我沒有瞞你,只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這和你故意賺我黑心錢的概念可是完全不一樣的。”齊慕殊說得非常的理直氣壯,而且他有力的胳膊一帶,便直接把柳雲葭給捲進了自己的懷裏,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膝頭上。

    柳雲葭真是被齊慕殊懟得有點理虧,關於收黑心錢這件事情她怕是這輩子都洗不清了。

    洗不清就不洗了唄!柳雲葭揚起了傲嬌的小下巴,仍舊揉着齊慕殊的俊臉,“誰說概念不一樣,你都知道我要和蘇寂一起南行了,你都跟來了,你還不說?”

    “我知道我家王妃腦袋向來都靈光,我想着你既知道此行隱蔽,而我又執意跟來,你必然是會懷疑些什麼的,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問,可你一直都不問。”

    “我…你……!!”

    齊慕殊一副極其無辜的表情看着柳雲葭,氣得恨不得直接把齊慕殊那張俊臉給抓花,可指甲都伸出來了,最後還是沒捨得,畢竟是自己家的,撓花了看着鬧心的還是他。

    “我不問你就不說是吧?那我現在問了,你快說。”

    “嗯!說,無非就是一些謀朝篡位的事情。”齊慕殊只把柳雲葭張牙舞爪的樣子當做是情趣,整個人都帶着痞痞的笑,回答的也是很不正經。

    見齊慕殊竟然把謀朝篡位說得這麼輕鬆,柳雲葭表情誇張的戰術性後仰,“我的天啊,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亂臣賊子!”

    被罵了,齊慕殊仍舊不惱,嬉皮笑臉的,“娘子教得好。”

    這一句直接把柳雲葭給整破功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跟我貧了,說正經的,就算是要謀朝篡位呢?南國不過是一個偏遠的邊陲小國,成不了什麼氣候,不說西羌北漠,真算起來他甚至比不上月氏和臨燕。而且蘇寂不過是一個質子,在南國並不受寵,雖說老國王病重,他按照規矩被接回國繼承王位,但是能不能真的做上那個位置還未可知呢。你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和一個並不見得能有什麼幫助的他國世子互通有無實在是太危險了一點吧?”

    “蘇寂定然能坐上王位,南國也定然能派上大用場。”齊慕殊目光定定,雖然嘴角依然勾着一絲不正經的笑意,但他眼中明滅的光儼然就是一個陰謀家,大有一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架勢。

    這樣的齊慕殊,真的是很有安全感呢。

    “怎麼說?”柳雲葭的火氣也降下去了,勾着齊慕殊的脖子不恥下問。

    “你跟蘇寂打過交道,應該知道他並不是表面上那樣體弱多病,他的心機之深與我比起來,不遑多讓。他與南國王之間的恩怨也與我和齊慕憬之間一樣,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明白的。那個王位他勢在必得。”

    “而且南國國力雖然不強盛,但是善用巫蠱和毒術,西羌給安和侯府下得套不就摻和了南國的痕跡嗎?雖說巫蠱和毒藥陰毒,但是要減少傷亡,兵不血刃,也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就像是現在冥幽宗,不小一兵一卒就已經把齊慕憬折騰的夜不能寐了。”

    柳雲葭靜靜地看着齊慕殊,即便已經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了,即便彼此已經非常瞭解,每當說到那個皇座的時候,柳雲葭還是會看不透齊慕殊眼中的神色。

    太暗了,像一個黑洞一樣,隱藏的無盡情緒,窺探不到,只能深陷。

    而且柳雲葭發現,以前在弈寧城的時候,齊慕殊還會恭敬的叫一聲皇上,但是離開弈寧城後,齊慕殊對那個人的稱呼全都變成了直呼其名,他和齊慕憬之間的恩怨似乎比柳雲葭還要深。

    柳雲葭輕輕地揉搓着齊慕殊的耳垂,試圖讓他放鬆下來,輕聲地問,“蘇寂和南國王之間是怎麼了呢?”

    “許筠,是在南國王手上的,那場火不是意外,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雖然柳雲葭早就對這件事有所猜想,但是聽到齊慕殊用這麼篤定的語氣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顫,果然,扶持鳳凰男是有風險的。

    但柳雲葭還是保持了一個嚴謹的態度,“你爲什麼這麼肯定。”

    “因爲大火當天是蘇寂親眼看到的,南國王本來想把蘇寂也給殺掉,但是當時許家的勢力依舊龐大,蘇寂被他外公的舊部給偷偷放走了。許家雖然隻手遮天,但是畢竟只是外戚,許筠一死,他們就失去了靠山,所以他們必然要保住蘇寂。也正因爲如此他們纔會把蘇寂送往大渝做質子,雖然遠在異鄉但起碼能保住一條命,好好的成長起來。”

    齊慕殊語氣很是平靜地說着這件事不關己的事情,但柳雲葭能聽出來他有一股感同身受的壓抑。

    柳雲葭默默地嘆氣,“原來生在皇家是件這麼痛苦的事情,齊慕殊,我突然有一點不想讓你謀朝篡位了哎?”

    當年的許皇后和南國王,何嘗不是一對人人稱讚的神仙眷侶呢?可是結果呢?權利和慾望總是那麼容易讓人迷失。

    雖然柳雲葭的野心和慾望也很大,畢竟小錢錢是永遠的賺不完的,但是她只想逍遙自在,並不想做權利的奴隸。

    她愛齊慕殊,所以她義無反顧的選擇在他的身邊,但是這麼駭人聽聞的故事難免會讓柳雲葭階段性的喪失安全感,畢竟她是個惜命如金的人,而且,她超級現實。

    “想什麼呢?”齊慕殊寵溺地颳了一下柳雲葭的鼻子,“我會陪你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且,那也只是個例,你怎麼不想聖賢皇帝和元敏皇后呢?”

    聖賢帝和元敏皇后,那真真是一對天作璧人,元敏皇后爲了聖賢寧願抗旨,削髮爲尼,而聖賢帝爲了元敏皇后不惜起兵造反,十年烽火,百年前大渝割裂,各自爲政,動盪不安,而那亂世便終結於那一場蕩氣迴腸的愛情。

    跟那刻在了歷史光榮柱上的比?柳雲葭多少是有些心虛的。

    見柳雲葭那糾結的表情,齊慕殊故意的皺起了眉頭,反過來控訴她,“你不相信我!”

    齊慕殊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柳雲葭都相信他是真心的,可是時間漫漫,人是會變得,十年後的人和十年前的人是不一樣的。

    但她沒有理由讓如今滿眼愛意的齊慕殊爲自己的患得患失買單,畢竟,十年後變得到底是誰,還說不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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