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的話,讓吳飛躍怔住了腳步,沉默了幾秒。

    “走吧,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林逸嘿嘿嘿的笑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了吳飛躍。

    “找個地方喫口飯,我都餓了。”

    吳飛躍把林逸,帶到了外邊的一個小餐館。

    餐館是個小平房,裏面有六張桌,取暖還要靠點爐子。

    這樣的生活方式,讓林逸倍感親切。

    因爲孤兒院小的時候就是這樣。

    小的時候,還因爲在爐子邊玩火,讓王翠萍好頓揍。

    屋子裏面很暖和,林逸脫掉了羽絨服,吳飛躍脫掉了軍大衣。

    林逸裏面穿着的,kenzo的半袖和五萬多的canali的夾克。

    再反觀吳飛躍,裏面穿着一件藏藍色的毛衣,但因爲長時間不洗,已經變成了黑色的。

    看到林逸,吳飛躍的眼神閃躲,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欲語還說的吭哧了半天。

    “這,這幾年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的,賺了點小錢。”

    “賺錢了就行。”吳飛躍憨厚的笑着:“咱爸咱媽他們的,也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的,不用惦記他們。”

    “那就行那就行。”吳飛躍點頭說道:

    “想喫點啥,你自己點,哥請你。”

    “給我來碗麪條就行,再來點蒜。”

    “都到這來了,吃麪條幹啥,要點好的。”吳飛躍說道:

    “他們家的肘子好喫,我給你要一個。”

    “不用,麪條就行,我就愛喫這個。”

    吳飛躍揮揮手,“大姐,給我來兩碗打滷麪。”

    “再來兩杯白酒。”林逸接話道。

    “好嘞。”

    “我不喝,下午還得幹活呢。”吳飛躍說道。

    “別幹了,跟我回去吧。”林逸說道:

    “這麼多年了,媽嘴上不說,其實心裏也想你。”

    “我還哪有臉回去了。”吳飛躍說道:

    “天天打架鬥毆,還給咱媽氣出了心臟病,要是親生兒子也算了,我還是撿來的,哎……”

    吳飛躍長嘆一聲,眼眶有些溼潤,“你還能叫我一聲哥,我就知足了,沒臉回去了。”

    沒多久,麪條和白酒端了上來,林逸給吳飛躍推過去一杯,又給他扒了幾頭蒜,笑着說道:

    “我小時候跟別人打架,不都是你幫我出頭麼,但重傷害的事我不太清楚,我放假回來問咱媽,她也沒跟我說,一邊罵你一邊哭,就是沒告訴我怎麼回事。”

    “你那時候上大一,小月上高三,有一天她跟咱媽說,有幾個小流氓,總是在學校門口等她,之後我就過去了,看到了小月說的那幾個流氓,對面有四個人,我沒打過,就拿刀把其中一個給捅了。”吳飛躍晃動着酒杯,說道:

    “我也是倒黴,讓我捅那小子,家在羊城有權有勢,再加上咱們家沒權沒勢,就被送進去了。”

    “這事小月都沒跟我說過。”

    “是我不讓她說的。”吳飛躍說道:

    “出來之後,那家人又找我,我實在沒辦法,就讓當時的管教,在燕京給我找了一份工作,總之沒臉再回去了。”

    “你別自己喝,咱哥倆幹一口。”

    “來,幹一個。”

    碰杯的時候,吳飛躍向下壓了壓,林逸同樣如此,把酒杯壓的更低,跟他撞了一下。

    “還是這酒夠勁。”林逸呲牙咧嘴的說道。

    “這酒不行,跟你們喝的差遠了。”

    “那就跟我回去吧,咱們過個團圓年,我請你喝茅臺。”

    “哥這肚子,享受不了那個,喝白瞎了。”

    “那你也得跟我走,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也會強行把你帶走。”

    “就哥這德行,還咋回去了,也就你還把我當個人看。”說到動情處,吳飛躍眼眶通紅,“現在這社會,蹲過監獄的人,出來之後,人家就不把你當人看了。”

    林逸吐露一大口麪條,含糊不清的說道:

    “院裏的孩子,有一個算一個,誰要是敢跟你說三道四,我肯定扇他嘴巴子。”

    “你還是小時候那副狗脾氣,當初你要是在羊城上大學,估計咱們倆得一塊進去。”

    “哈哈,還真有這可能。”

    一頓麪條,時間喫的格外長。

    從剛開始的侷促,到後面頻頻舉杯。

    林逸和吳飛躍的關係自始至終就很好。

    這是當他進去之後,兩人之間少了聯繫,這份關係就放在了心底。

    “咱也喫得差不多了,快去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回羊城。”

    “行。”

    吳飛躍的心裏,還是有些牴觸情緒,但他也知道林逸什麼脾氣,出了名的操蛋。

    要是不跟他走,肯定會被強行拉回去。

    倒不如回去看看。

    這麼多年了,誰都想家。

    “我回去結一下工資,然後咱們倆就走。”

    “走吧,我跟你去。”

    最後算賬的時候,是吳飛躍掏的錢,林逸也沒跟他爭。

    當哥的在這,這個錢自己不能討。

    喫完飯,兩人又回到了工地,感覺外面的陽光,比剛纔明亮了不少。

    工地的辦公地點,是一處活動板房,距離工地不遠。

    吳飛躍上去後,林逸就在下面等着,拿着手機,跟紀傾聊天打發時間。

    但沒聊幾句,就隱隱聽到樓上傳來了吵鬧的聲音,好像是因爲錢的事發生了矛盾。

    林逸把手機放回到口袋裏,朝着樓上走了過去。

    裏面的說話聲也逐漸清晰起來。

    “沒幹完就要走,我怎麼給你開錢?”

    “當初我們來這幹活的時候,不說按天算工資麼,現在怎麼就變卦了。”吳飛躍據理力爭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有疑問,可以找從前那個項目經理,反正在我這是按月開工資,幹不完一個月,就一分錢都沒有。”

    “那你這也太不講理了,我都幹二十六天了,眼看就一個月了,你憑什麼不給我開工資。”

    “規矩就這樣,但我看你也挺可憐的,給你拿500塊錢當路費,快點走吧。”

    “500塊錢是一天的價,我剩下的工資都讓你扣了麼!”

    “少他媽在這跟我講道理,要是能幹就在這幹,不能幹就滾,我給你開500塊錢已經算仁至義盡了,別給臉不要臉。”

    呼通!

    林逸一腳將門踢開,“你他媽挺牛逼啊,跟誰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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