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非要用這種想法來解釋，李非凡自己都不信。
夢想和現實之間永遠都存在着巨大的鴻溝，因爲理想不會死人，而現實會。
有時候李非凡也在想，自己幹嘛要這麼努力的修煉，安安穩穩的當一條鹹魚不好嗎？幾次立功得到的獎金雖然不多，但也有上百萬了，這筆錢足夠他在平城很好地生活。
可他還是拿起了刀，辛苦不綴的練刀，勤勤懇懇的修煉，從未有半點懈怠。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努力了？
李非凡不知道。
面對着魔使帶給他的沉重壓力，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只想再向前走一步。
走過了一步，又想着還能再走一步。
一步一步，恍然間，龐大的壓力消失了，讓李非凡有些茫然。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祭壇最上方，和坐着的慕容凌海，或者說魔使正面相對。
髒腦玩的力量還在持續不斷的影響着這位試圖降臨人界的強大魔使，清醒的時候，他對李非凡恨之入骨，恨不得抽筋扒皮，貶斥到極淵進行折磨。
混亂的時候，他又會將李非凡當成葫蘆娃的爺爺，而自己，則是二娃，只想保護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這種精神上的錯亂感覺讓他幾乎發瘋，只能咬着牙堅持。
當李非凡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魔使也有些恍惚。
什麼時候，一個淬血一次的小傢伙也能和自己正面相對，甚至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自己？
“人類，你是在找死。”
他開口說道，聲音低沉。
李非凡不語。
魔使看着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自己有必要對一個小傢伙如此憤怒嗎？
完全沒有必要！
他笑了笑，說道：“你就算走上來了，又能如何呢？我即將降臨，就算你徹底毀掉了祭壇，扭曲節點已經成型，足以容納我的力量通過，而你，就算我坐在這裏不動，你又能傷害到我嗎？”
李非凡依然沉默不語，這讓魔使有隻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很不舒服。
剛要繼續開口，一種奇特的力量涌上心頭，魔使心中狂吼着‘不要’，卻無力阻止這股力量對自己的影響。
“爺爺，二娃會保護你的，你放心！”
他說道，佈滿魔紋的臉上露出一抹鄭重，此時的他，是真心實意說出這句話的。
李非凡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來到他身前，右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數顆白色的小藥丸被拍進了慕容凌海的口中。
“二娃聽話，吞下去！”
李非凡說道，剛纔一直不開口，就是在等待這個機會。
既然‘髒腦玩’對魔使有效，他能放着不用？總不能讓這傢伙真的降臨，否則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二娃’順從的開始吞嚥，卻忽然停了下來，魔使的意識清醒過來，想要吐出嘴裏的東西，因爲剛纔親眼目睹了卡布羅的慘狀。
“把嘴給我閉上！”
李非凡沒有收回自己的右手，反而將左手按在了慕容凌海的後腦勺，雙臂用力緊緊捂住了少年的嘴巴。
魔使想要掙扎，讓座下的祭壇都在崩裂，上面雕刻的複雜神祕的花紋根根炸開，血餌涌出更多的氣血之力。
“唔！”
強烈的不妙讓魔使顧不得這樣做會破壞降臨儀式，身上的氣息波動不休，輕而易舉的將李非凡震飛出去，身上血肉模糊，雙手更是破爛不堪，骨頭都斷裂了。
“該死的人類小子，你給本座吃了什麼？”
掙脫了儀式束縛的魔使忽然站了起來，右手一招，就將從祭壇上墜落下去的李非凡抓了回來，變成黑色的指甲輕易而舉的刺破了李非凡脖子上的皮膚，只差一點就能切開他的喉嚨與血管。
死亡的威脅讓李非凡感到驚恐，他沒想到魔使竟然能動，這和他預期的不符！
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強烈痛楚與壓迫感，他用幾乎爛掉了的雙手抓住魔使的手臂，鑽心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
“爺爺……”
下一秒，魔使的臉色大變，‘二娃’上線。
再下一秒，‘二娃’下線，魔使重新登陸。
又下一秒，‘二娃’再次上線。
李非凡給他喫的‘髒腦玩’可不少，就算魔使位階很高，超越了四品，也無法抗拒腦子被髒。但又因爲實力足夠強大，‘髒腦玩’的效果會被壓制。
所以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一秒之內，魔使的性格會切換兩次，這讓他想殺死李非凡都做不到。
數息之後，‘髒腦玩’的力量徹底發揮了出來，魔使的意識被壓制，再也不能出現。
‘二娃’徹底拿到了賬號的控制權，笑嘻嘻的說道，見手上還抓着李非凡，連忙將他鬆開。
‘咳咳’
李非凡大口呼吸，脖子上的五個血洞不斷向外淌血，喉管都被切開了幾個小口子，感覺呼吸都在漏風。
“爺爺爺爺，你怎麼樣？”
‘二娃’關切的問道，身上的魔紋有消散的跡象，但是周圍的氣血之力還在不斷向他體內灌輸。
李非凡沒說話，指了指祭壇下方，示意他將自己帶下去，這上面待着太難受了，沒有魔使的控制，從扭曲節點另一端傳遞過來的力量肆無忌憚的破壞着祭壇上的一切。
‘二娃’乖巧的抱起他，直接從祭壇上跳了下來。
這邊的變故讓戰場中的雙方都愣了愣，軍部的兩個凝脈期高手更是面面相覷，總感覺今天的行動處處不對勁，這少年的存在感太強了些。
披着黑色斗篷的雷火雙煞互相看了一眼，再次釋放出元素技，雷霆火柱同時劈向李非凡。
他們看得很清楚，正是這個僞裝成他們黑教徒的少年破壞了魔使降臨儀式，還把他們的魔使變成了傻不拉幾的‘二娃’。
不等黑炭頭和卡布羅出手，抱着李非凡跳下祭壇的慕容凌海眼神一冷，擡手打出一掌，磅礴的魔氣形成一隻巨掌，輕而易舉的將雷霆火柱拍散。
而後，巨掌去勢不減，直接拍向了雷火雙煞。
兩個凝脈期元素師大駭，沒想到魔使竟然對他們動手，想要閃躲，卻來不及了。
那巨掌速度極快，眨眼的功夫就來到兩人身前，一擊而過，兩個元素師差點被直接打碎，身體上出現了大面積的破損。
“好強！”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一掌之威驚嚇到了，那可是雷火雙煞，凝脈期的元素師，面對襲擊更是瞬間佈下了十幾道防禦，依然被打成了重傷。
他們全都看向了慕容凌海，目光震撼，魔使竟這麼強大。
來自軍部的兩位凝脈期修士一臉後怕，幸好魔使的降臨被李非凡破壞，一旦它真的降臨，在場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此時，扭曲節點忽然爆發出一陣璀璨的光芒，周圍數十根扭曲條帶瘋狂舞動，二十米直徑的祭壇轟然炸裂。
一隻長滿漆黑鱗片的手掌從璀璨光華中探了出來，抓向被炸飛出去，卻被‘二娃’保護着的李非凡。
看到這隻魔掌，所有人都有一種死亡臨頭的感覺，好像那隻普通人類手掌大小的魔掌如遮天之雲向自己抓握而來，強烈的窒息感讓所有人都無法呼吸。
魔氣洶涌，從那隻手掌上擴散開，瞬間便有數十人被轉化成了墮魔者，紅着眼，咆哮着向原本的戰友痛下殺手。
‘轟！’
首當其衝的李非凡只覺得被一堵大山鎮壓，意識瞬間沉入了黑暗之中，視野內被那隻魔掌佔據，而自己卻在向着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不斷墜落。
上空是漆黑的遮天巨掌，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李非凡的世界失去了光，黑暗成了唯一的主宰。
‘唰’
一抹雪亮的刀光從極遙遠的地方斬來，照亮了這片暗無天日的世界，將光明重新帶給李非凡。
隱約間，李非凡似乎聽到有人在怒吼，也有聲音在咆哮，可他什麼都聽不見，只能看到那抹刀光摧枯拉朽一般將那隻遮天魔掌斬開，刀光璀璨，巨掌爆碎開來，頃刻間被刀光徹底攪碎。
而那抹刀光似乎還不罷休，縱身向着魔掌伸過來的方向殺去，一聲更嘹亮的咆哮聲傳來，似乎夾雜着痛苦。
視線恢復，墜落在地的李非凡只看到曾經見到過的刀光斬開了破碎的扭曲節點，斬向了另一端的漆黑深邃的世界。
眼前的世界無限延伸，拓展，李非凡好像看到了一片更加遼闊，看不到邊際的黑暗世界，光線暗淡，環境惡劣，大地上處處都是暗紅色的岩漿，無數的火山噴薄着黑色煙霧，熾烈滾燙的岩漿沖霄而起。
大地上生靈在咆哮，廝殺，血液潑灑，亡魂哀嚎，這是真正的地獄！
一尊與天齊高的身影聳立在那裏，周身三萬八千里空無一物，只有永恆的黑暗虛無。
那抹刀光一往無前的斬向了這尊龐大到視線都無法看清全貌的身影，遮天巨掌再次浮現，想要握住這抹刀光，卻被一擊洞穿，大蓬黑色血液潑灑。
咆哮聲響起，震盪的整片世界搖搖欲墜，光怪陸離的時空裂縫縱橫交錯，可以看到過去未來的場景，一閃而逝，錯亂不堪。
李非凡只覺得頭疼欲裂，無法承受咆哮聲的振盪與時空錯亂的混亂，眼前一黑，意識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