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僅論近身格鬥,他的本事並不算差,能和開元期正面交鋒而不差分毫,甚至還能斬殺對方。
但緋嫣已經凝脈了,渾身力量被‘意’統一,一舉一動無不散發出凜冽寒意,金屬地板上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冰,四周的牆壁上也到處都是冰花。
大廳之中唯一沒有結冰的地方,也就只有安凌道身週三尺之地。
緋嫣也不着急,一刀一刀的劈砍,毫無花哨,卻快的不可思議,讓李非凡根本無暇他顧,只能一下一下的被動格擋。
看似輕飄飄的斬擊,力道卻剛猛沉重,每一下都讓李非凡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哀鳴,雙臂已經麻木,只能機械的將鋼刀舉在身前。
最終,緋嫣一刀斬下,直接將其斬斷,而她手中的刀卻毫髮無傷。
這是力量技巧的運用,她並沒有使用一絲一號的元氣,就連大廳之中的冰霜,也都是‘意’造成的。
刀被斬斷了,李非凡心中一沉,本能反應的想要掏出小水槍,卻死死壓制住了。
這只是一場考校,而非生死搏殺,拿出小水槍並不合適。
而且就算他拿出了小水槍,面對已經凝脈了的緋嫣,依然毫無勝算。
距離太近,實力差距太大,此時的緋嫣只要一刀就能砍下自己的腦袋。
悵然若失的李非凡將手中只剩下半截刀身的鋼刀丟在地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緋嫣並沒有繼續,只是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他,然後轉身回到了安凌道身邊。
“那些刀法學習的如何了?”
安凌道沒有多說什麼,這場戰鬥本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如果李非凡能贏,她纔會覺得奇怪。
“除了碎甲三刀有些領悟,其他的都還沒仔細研究。”
李非凡老老實實的回答,輸了不丟人,認識到差距然後奮起直追便是了。他才修煉多久?滿打滿算也才大半年,有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
“施展給我看看。”
安凌道用眼神這樣說。
好不容易拽出來‘肩頭’的碎甲深意被施展了出來,感受到那股被禁錮鎖定的感覺,安凌道微微點了點頭。
“還湊合。”
還不等李非凡咧嘴笑出來,就聽安凌道又說道:“可我記得我給你的刀法有幾十本,你只學會了這一種?”
李非凡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老師,你開玩笑的吧?”
不用回答,只需要看安凌道的表情,就知道她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那可是幾十本啊,我沒日沒夜的練,能領悟碎甲三刀的深意就很不容易了,老師,你不能這麼欺負人吧?”
“總之,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學不會,後果我已經和你說過了。”
安凌道的聲音比此時大廳裏的溫度還要冷。
沒有任何的廢話,兩個冷到骨子裏的女人悄然離開,只留下李非凡一個人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臉的絕望。
“不行,這老師不能要了,太嚇人了,一個月學會那麼多,你當我是神啊?不幹了不幹了,我這就叛逃師門!”
他嘴裏嘀咕着,一想到即將遭受安凌道的那種悲寂孤涼的意將自己籠罩,他就想死。
話剛說完,一柄寒冰凝結的長刀就激射而來,由橫飛急墜而下,直直的插在了他身前的厚厚冰層上。
這是在警告自己嗎?
看來叛逃也沒戲了,不想被上天入地追殺的李非凡更絕望了。
“你就是殺了我,我也辦不到!那是幾十本刀法,不是幾十道小學算術題!”
他指天罵地,怨念幾乎將整個大廳填滿,讓本就寒意森森的研究所更加陰森恐怖。
這一次沒有寒冰凝結的刀,也沒有其他的東西,看來那兩個女人已經走遠了。
李非凡直接坐在了冰層上,再冷也沒有自己的心冷,太欺負人了。
要不然去找董大雷,讓他把自己送到國外去?
可安凌道是逐日,找到自己那是分分鐘的事,想想也就算了。
反正學不會剩下的刀法,李非凡也沒有浪費時間,距離一個月的期限也就幾天了,與其浪費精力,還不如專注於碎甲三刀。
死就死了。
收拾好心情,看着滿大廳的冰正在一點點融化,李非凡翻了個白眼,沒去管,等都化了再說。繼續磨練碎甲深意,就不練其他的,有本事你安凌道就把我弄死!
一轉眼,一個月的時間就到了,除了碎甲三刀的深意又被多拽出來了一截,其他的刀法他連看都沒看一眼,甚至練都不練。
安凌道準時出現,神出鬼沒的嚇了李非凡一跳。
見到她的一瞬間,李非凡就覺得腿肚子都在抽筋,一身傲骨都軟了。
“老師,求放過!”
求饒認慫什麼的,並不丟人,這是自家老師,一家人來着。
安凌道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老師,我可是你至親至愛的小徒弟啊!我還年輕,才一百八十多個月,還是個寶寶呢!”
“饒命啊!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像老師這樣美若天仙的女子,想來心地是極爲善良的,不會爲難我這樣的孩子的,是吧?”
痛哭流涕的哀求,爲了不讓自己受罪,面子什麼的該丟就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也沒外人。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嗷嚎大哭的小徒弟,安凌道依然面無表情。
“我有些後悔了。”
“什麼?”
老師開口了?她說自己後悔了,這是要放過自己了嗎?
歐耶!
“我很後悔,在不知道你性格的情況下就收你作爲學生,現在看來,我做了一件錯事。”
這是什麼意思?
“老師,老師你不要把我逐出師門啊!不要啊!啊哈哈哈哈……”
哭着哭着,就笑了起來,沒忍住,多少讓李非凡有些尷尬。
偷瞄了一眼,好吧,還是什麼表情都沒有,讓他都懷疑自家老師的臉是不是神經壞死了。
看着安凌道緩緩擡起的手,李非凡心裏一陣打鼓。
這是要清理門戶,一巴掌拍死自己?還是要廢了自己,然後再把自己逐出師門?
前面那個就算了,自己還年輕,還不想死。
後面那個,也不是不能接受,了不起重新修煉,頂多半年的時間而已,自己還年輕,浪費的起。
可惜都不是。
安凌道只是將手輕輕放在他的頭上,這造型,這姿勢,讓李非凡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了。
你當是哄兒子吶?
是不是趁機佔我便宜?哦,你是我老師,跟我媽一個輩分,那就算了,摸吧摸吧,隨便摸,不要錢。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起此彼伏,終於,似乎掌握了讀心術,他心通之類能力的安凌道一巴掌拍了下來。
“再胡思亂想,我真的要清理門戶了。”
趕緊收束心神,不能再亂想了。
‘轟’
精神世界中一聲巨響,好似洪鐘大呂震得李非凡渾身都在顫抖。
眼前的世界變了,那個孤寂悲涼的世界再次降臨,將自己籠罩,天地廣闊,卻只有自己還活着,萬事萬物都已經死絕,一絲生氣也感受不到。
無盡的悲傷逆流成海,瞬間將李非凡淹沒。
沒了,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死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那我還活着幹什麼呢?不如與這個世界一起死去……
若不是最後一絲清明還在堅持,李非凡已經橫刀自刎,那種悲傷,那種孤寂,那種萬物絕滅的感覺,真的不是自己這個年齡應該承受的。
還是死了算了。
還不能死。
死吧。
我還年輕,還有未來,還有希望。
死了一切就結束了,再也不用體會一個人的孤獨。
死不算什麼,活着才需要勇氣。
內心之中無數的想法不斷浮現,互相矛盾,糾纏不休,讓李非凡難受的幾乎想吐出來,煎熬的讓人想發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死寂世界消散,光彩絢爛的世界重新浮現在自己眼前,感受着初冬的寒風,雖然星辰稀疏,卻是那麼的讓人歡喜。
李非凡渾身大汗淋漓的癱軟在地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喘氣都嫌累。
“不要覺得我是在害你,等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安凌道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一絲疲憊,逐日境的大佬也會感覺到累?
想不通,也沒有心思去想,現在的李非凡只想蒙上被子放聲大哭,那死寂世界雖然消退了,可內心之中的煎熬還在繼續,渾身都難受。
“那些刀法繼續練,不要耽誤了修煉,如果一個月內不能完成淬血,我會把你渾身的血都放出來。”
可怕的女人。
李非凡不禁打了個寒戰,渾身血都被放出來,比死都難受。
沒有再多說,安凌道轉瞬消失,微微夜風之中,她似乎說了句什麼,筋疲力盡的李非凡沒聽清,也懶得去想了。
好不容易等喘勻了氣,才一點點的挪回房間,躺在牀上動都不想動,眼淚不由自主的留了下來。
後遺症了這是。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等醒來,外面天還是黑的,一股股的涼意從敞開着的大門灌進來,凍得李非凡瑟瑟發抖。
“唉……”
一聲嘆息,道不盡的憂傷與哀怨,攤上這麼個老師,也是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