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寺晦心禪師出手,要親自誅殺被視爲禍端的世子。
這一幕就像早已準備好的劇本,既讓人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半月前的皇陵坍塌,石壁刻字,加上提前了兩月有餘的祈天大典,無一不在預示着針對世子的陰謀。
皇親國戚中有不少人早已看出了真相,預料到世子會葬身於此。
然而長公主的插手,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料。
皇帝默然的站在遠處,目光無神,如一具木雕泥塑,不發一言。
國師陪在一旁,攏着手,看不到表情,與皇帝一樣一動不動,猶如旁觀的觀衆。
兩人身旁匯聚着大量的天策衛,殺氣騰騰。
廟宇外的百姓在躁動中開始遠離,緩緩散開。
法寶的氣息對他們來說太過鋒利,人羣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開,又不捨得看這場難得一遇的熱鬧,於是人們選擇退到遠處繼續觀望。
被長公主所阻,晦心變得懊惱起來,再無方丈的容忍大度,反而像個即將發脾氣的惡童。
他的指甲重新生長後,連眼底也浮現出隱晦的血光。
“神佛退避……呵呵呵呵,長公主好大的口氣,既然冥頑不靈,我佛慈悲,渡你一程。”
李子儀站於原地一步不動,毫不退讓,靜默中劍意攀升。
“姑姑小心,這老禿驢破了色戒,可別讓他佔了便宜。”
身後的提醒,聽得長公主險些氣勢坍塌。
手中的引風劍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風旋。
“本宮自有分寸。”
李子儀輕震單臂,手中的引風劍發出一聲銳利的風嘯,宛若龍吟。
緊接着她轉動手腕,在半空畫出一個圓環。
剎那間狂風大作!
一道龍捲拔起而起,呼嘯着籠罩了晦心。
天祈寺大殿外,龍捲狂風接天連地,連着風旋處的磚石一併被攪上半空,紛紛碎裂。
這道龍捲完全是劍氣所組成,真正的法寶之威!
長公主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驚人的殺招。
一側的皇親國戚們急急退避,不敢離着太近,生怕被戰鬥餘波所波及。
那可是法寶。
人家長公主有着金丹境的高深修爲,隨意的一劍就能山崩地裂,誰敢上前。
況且那老方丈明顯不太對勁。
佛門高僧,哪有長出那麼長的殷紅指甲,又不是野獸。
被龍捲所困,晦心禪師的袈裟在風中若隱若現,如怒海孤舟,搖搖欲墜。
圍觀的衆人很多開始對長公主暗挑大拇指。
不愧爲皇室戰力第一人!
長公主李子儀在大唐千年的傳承中,不說數一數二,也足以排在前三之列。
一招而已,天祈寺的方丈就被困死其中。
天罡劍法!
雲缺認出了長公主掐動的劍訣,正是劍道絕學天罡劍法,他立刻認真端詳。
學劍,學的不止是劍訣。
更重要的是劍訣施展的過程,劍法強弱的拿捏,劍氣對敵的靈動,還有用劍之人的戰意。
千年來,大唐只出了一位劍聖。
可見劍道之路,漫長坎坷。
即便如此,引風劍施展出的天罡劍法也足夠驚豔。
好似天威。
其威力之大,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那股龍捲狂風連磚石都能撕碎,陷入其中的普通人將頃刻斃命。
金丹之下,沒人能抗衡。
可是,龍捲中的晦心禪師並沒有如地面的磚石那般被捲動升空,而是始終雙足踏地,穩如泰山。
晦心的身上血光大盛,聖潔的袈裟蒙上了一層邪惡的殷紅。
他在龍捲中合上雙眼,口中呢喃佛號。
一片片奇詭的鱗片從晦心的頭頂與脖頸上浮現,蔓延至全身。
風旋如刀,能切開血肉,卻割不破爬滿晦心渾身的細密怪鱗。
硬扛着龍捲狂風,晦心一步步前行!
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力道,但他走得十分穩健。
一步,又一步。
帶着恐怖的氣息,逼近長公主與雲缺。
“肉身生鱗,你哪裏還是天祈寺的高僧,明明是個怪物!”
李子儀冷喝中劍訣變幻。
龍捲之外,再出龍捲!
這一次的龍捲狂風與之前的風柱相反,形成了套疊在一起的雙重龍捲,其威能驟增了一倍。
以劍御風,長公主的絕學。
遠處的皇帝依舊面無表情,對自己的親妹妹冷漠至極,一旁的國師動了動黑袍。
兜帽深處,隱隱浮現的嘴角正噙着古怪的微笑。
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算計中。
今年的祈天大典,與往年截然不同,自然需要更貴重的祭品。
而世子,便是最後的祭品。
沉悶的低吼自龍捲中傳來。
人們已經看不清晦心的模樣,只能看到一個奇怪的輪廓在風中扭動。
一隻遍佈鱗片的利爪突然從雙重龍捲中探出,比磨盤還大,籠罩向李子儀的頭頂!
落下的巨爪生有三指,鋒利的指甲如猩紅的長劍,猛地刺下。
李子儀沉着應對。
引風劍沖天而起,帶起一道氣浪,以李子儀爲中心,彷彿騰起了一條蜿蜒巨蟒。
那是劍氣化形,凝成的一條猙獰風蟒!
風蟒張開大口,咬向落下的利爪,一下將利爪擎在半空,令其無法再落下。
那利爪也不示弱,三根尖銳的長指從下落改爲合攏,將風蟒死死的鉗住。
雙方互相撕咬撕扯,在半空鬥得不可開交。
鱗片不斷紛落,鮮血不停迸濺,一道道旋風也在紛紛四散,風蟒本體逐漸淡化。
李子儀神色清冷。
對方的強大,超乎她的預料。
人族之體,不可能出現如此堅固的巨爪。
原本德高望重的晦心禪師異變成可怕的怪物,這其中必有緣由。
對方的本體尚未完全展現,她不敢絲毫大意。
又一聲咆哮,第二隻巨爪從龍捲中探出。
引風劍再斬,又一條風蟒凝聚。
李子儀斬出第二條風蟒後尚未來得及喘口氣,異變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