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自己好像在這裏住了很久很久。
四周的景物,哪怕殘破依舊刻印在心靈深處。
這裏,他肯定來過!
可是爲何沒有絲毫記憶?
疑惑之際,忽然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憑空乍現。
如怒海生濤!
大殿內的空間堆積出無數波紋,猶如涌起了滔天海浪,連着大殿外的四周空地一起陷入了這場突然出現的兇險當中。
在大殿外徘徊的幾個暗魔頃刻被空間波紋絞成飛灰,連半點抵抗都沒有。
能震盪空間的力量,金丹境必死,元嬰境也逃不掉。
雲缺正陷入了空間波紋的中心區域,甚至連眼中的妖氣尚未來得及釋放,便被這股神祕而恐怖的力量徹底籠罩。
雲缺沒有任何懼意。
反而在心頭升起一種懷念的感覺。
這片能絞殺元嬰的空間海浪,對外人來說是致命的兇險,可對他來說卻猶如母親的懷抱。
沒有絲毫危險,反而充滿了溫柔。
本該被切碎的身軀在這片空間海浪的包裹下緩慢起伏,毫髮無損。
漸漸的,海浪退去。
順着力量的來源,雲缺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一幅畫,就在染血的襁褓旁邊。
那是一副簡單的水墨畫,畫着一位身穿長裙的女人,正在站在海浪頂端,口中彷彿正在高歌。
與星壁空間那副踏山圖一樣的畫風,畫卷也是一樣的材質。
“牧海歌……”
雲缺脫口而出,眼中有淚光閃爍。
當他看到這副畫卷的同時,心潮翻涌,無法控制的想到了一個名諱。
“母親……”
畫中的女人早已隕落在多年之前,可是她的力量卻在流逝的歲月中始終存在於畫卷當中,只爲了守護此地,守護着襁褓中的孩子。
站在畫卷前,雲缺嘗試着努力回憶。
可是,依舊沒有任何關於父母的記憶被想起。
他有着強烈的感覺,畫卷裏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而面前的襁褓上染着的也是自己的血跡。
但爲何沒有絲毫回憶呢?
巨大的疑團,縈繞在雲缺心間。
再次環顧四周。
古老的殿宇,久遠的畫卷,破舊的桌椅,甚至那件染血的襁褓也早已在歲月中遺失了顏色,變得灰白暗淡。
到處是歲月侵襲過的痕跡。
絕非十幾年即可造成的樣子。
以雲缺估計,眼前的襁褓至少得上百年的時間纔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可是自己,不過即將十八歲而已。
“這裏不是我的家,襁褓裏包着的也不是我……我到底是誰,我從何而來?”
雲缺覺得頭痛欲裂。
“君莫北你個混賬!你到底從什麼地方把我偷了出來!”
怒罵聲迴盪在無人的大殿。
困擾雲缺多年的謎團就像一片黑霧般始終籠罩,無法看清真相。
大殿裏逐漸寧靜下來,沒有活人,四處皆爲死物。
外面的無數暗魔彷彿感受到雲缺的怒火,紛紛垂頭退去。
唉……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無奈的嘆息打破了寧靜。
雲缺猛然回頭,望向大殿後方。
嘆息聲,來自大殿後面,竟出自一顆早已枯敗只剩下半截的古樹。
順着大殿後的裂痕來到外面,雲缺目光閃爍,盯着古樹。
樹不會發出聲音。
嘆息的,是藏身於樹中的人。
在這棵半截的古樹周圍,存在着密密麻麻的空間波浪,那股毀滅般的力量正禁錮着樹中之人。
“你是誰,你知道我的身世?”
雲缺冷聲質問。
嘆息之後,樹中傳來老者蒼涼的聲音。
“之前,不太清楚,現在,有了些眉目。”
聽聞這句話,雲缺豁然一愣,脫口道:
“大祭酒!”
從樹中傳來的,正是天祈學宮大祭酒秦蒙的聲音。
聽出是大祭酒的聲音後,雲缺來到樹下,嘗試揮散包圍在古樹周圍的空間漩渦,只是效果並不明顯。
層層疊疊的空間漩渦在雲缺的揮手間有所淡化,但始終存在,封死了古樹周圍的空間。
這些空間漩渦對雲缺無害,但對外人來說則是致命的禁錮,以至於連大祭酒那等元嬰強者也無法妄動。
古樹從中心開裂,如門戶們開啓一道裂痕,現出了秦蒙的身影。
大祭酒盤坐於樹中,周身涌動着驚人的靈力波動,竟在施展着全力抵抗空間漩渦的絞殺。
能看得出秦蒙的臉色十分蒼白。
可見這些日子以來,陷入此地的大祭酒耗費了大量的靈力。
秦蒙呼出一口氣,疲憊的臉龐上多出一絲輕鬆的神色。
今天由於雲缺的到來,令四周不斷涌現的空間力量變得輕微了一些。
雖然只有稍許的輕微,對秦蒙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喘息。
“大祭酒沒去爭奪古法寶,怎麼來了內城?”雲缺又嘗試了幾次,遺憾道:“這些空間漩渦我無法消除,恐怕幫不到大祭酒多少。”
“你已經幫我不少了。”秦蒙和藹一笑,道:“禁錮此地的空間之力弱了一半,待老夫恢復一番力氣,足以破開禁錮逃出內城。”
“那就好。”雲缺也鬆了口氣,忽然想起剛纔對方所言,問道:“剛纔大祭酒說對我的身世有些眉目,可是真的?”
秦蒙沉默了下來,目光復雜的望着雲缺,許久後又將目光望向大殿裏漂浮着的襁褓。
“多年前,我曾與好友來過此地,那時候,襁褓,並不是空的,裏面包裹着一個小小的嬰孩。”
秦蒙的目光彷彿穿過了歲月,唏噓着講述起來。
“那是個特別的嬰孩,他沒有呼吸,一動不動,就像被冰封住一樣,又像是精緻得栩栩如生的雕刻品。”
“最初的時候,我們都以爲那嬰孩是死物,或者是假的,但結果令人震驚。”
“那嬰孩,居然是活的,他有着自己的生命,以特殊的方式存活着。”
“我們不由得猜測嬰孩的身份,最後得出一個答案,嬰孩極有可能是無界城之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