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柳絮將木簪放在梳妝檯上，頭髮散散披在腦後，她盤着雙腿坐牀上，愉快地數了遍這些日子一共積攢的存款，沒想到竟已經有了四十六兩，雖然她還沒能開個屬於自己的鋪面，但她一步一步走來，能有這收穫，心裏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陳柳絮打算等錢再攢點，就不用在外面擺攤了，她買不起一個鋪面，租總行了吧。
陳柳絮將銀票整齊放好，臉上閃過期待，想到距離不遠的目標，頓時更加有了動力。
第二天早晨，她精神滿滿地往廚房走去，如今是冬季了，天亮得晚，此時外面依舊是一片昏沉的黑幕，空氣中有股潮溼味。
陳柳絮將米飯下鍋，豆腐乾也放進鹵料裏，趁着這時間空隙，便趕緊洗漱一番。
柳玉自她身後走過，似乎心情很好，聲音輕快地打了聲招呼，“大嫂已經做好飯了？”
陳柳絮擰着帕子，淡淡嗯了聲。
柳玉嘟囔道：“那我也趕緊去，我總是起得比你晚，我要跟你一樣勤快就好了。”
陳柳絮正要洗臉，冷水激在她臉上讓她頓時打了個寒顫，皺了皺眉頭，就要去廚房裏舀碗熱水。
只是她剛一跨進去，便看見了柳玉站在她的滷湯麪前，她疑惑問道：“怎麼了？”
柳玉像是被嚇到一般肩膀輕抖，驚嚇的臉上以最快速度恢復平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沒什麼，我就是看你火候太小，想幫你添一些柴。”
她心臟迅速跳着，有絲慌張，也有絲懊惱，幸好沒被發現。
她左邊手指死死攥緊，籠在袖口下，縫隙中隱隱露出一角紙張。
陳柳絮看她眼裏的驚嚇，以爲是她突然出現，柳玉被嚇到了，沒有多想，她淡淡回了句，“小火正合適，不用加柴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柳玉點點頭，目光不着痕跡掃向那鍋鹵料，趁着陳柳絮不注意，一把將那藥包丟進火裏，燒的沒有丁點痕跡，才漸漸平緩了心跳。
想着即將看到的場面，柳玉嘴角微勾。
這不怪她，誰讓陳柳絮那麼小肚雞腸居然還爬到她頭上呢，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臨近中午，把攤擺好，柳玉神色閃過快意，也沒心思招呼客人，目光灼灼地瞥向陳柳絮那邊。
小攤面前圍了許多顧客，陳柳絮打飯收錢，動作沉穩熟練，她帶來的飯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賣完了正準備坐着喫飯。
呆會收拾東西回去了，餘光卻瞥見幾個熟客走了過來，頗有點氣勢洶洶，眼神不善。
陳柳絮滿頭霧水，平日這幾個熟人都是很溫和的，她還從沒見過現在這副神色難看，怒氣衝衝的模樣，應該不是來買東西的。
陳柳絮小心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幾人瞪着陳柳絮，沒有了以往的和顏悅色，聲音冷硬地嗤笑，“你還好意思問我們怎麼回事？裝模作樣，沒想到你還是個黑心肝的！”
“就是吃了你家的飯菜，我們才拉了肚子，身體現在都不舒服。”
“我可是一直在照顧你的生意啊，我還以爲老闆你是個實誠的人，原來也是個可惡的。”
“果然做生意的心眼就是黑，看你一副能幹樣，居然害人？！”
“你那飯菜絕對有問題，一定不乾淨，你害的我拉肚子，必須得賠錢！”
陳柳絮手指微顫，究竟怎麼回事，都在說是吃了她的東西出問題，但這根本不可能，她每樣食材都處理得乾乾淨淨，肉菜也煮的熟透，不可能會喫壞肚子。
陳柳絮微微後退一步，面前幾人的怒火讓她有點着急，強制冷靜下來道：“幾位大哥，我在這裏做了這麼久生意，應該也認識了我這個人，我賣的東西肯定沒問題。”
“之前從未出過事的，我做飯一向認真仔細，在這裏擺了這麼久的攤，不會毀了自己名聲，你們再好好想想，或許是吃了別的東西纔會不舒服。”
“如果真是我的錯，我也不會逃避責任，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幾人的臉色這纔好了點，不過依舊餘怒未消，“哼，你還不承認，咱們中午只在你這裏吃了東西，別的一點沒沾，不是你還能是誰！你總不會說這是我們喝水導致的吧？”
“咱們都是老熟人了，一直照顧你生意，就是覺得你爲人不錯，做菜好喫，哪裏曉得你的菜壓根不能喫，誰知道摻雜了什麼。”
“老闆，說實話，你太讓人失望了。”
陳柳絮眉頭微皺，知道這件事不解決，對她的生意絕對是個打擊，她溫聲細語道：“既然幾位大哥實在不舒服，我也不想再爭執下去，不如我帶你們去看大夫，可以給我做個證明，也能看看你們腹瀉的問題嚴不嚴重。”
她正要把面前幾個人的怒氣緩和下去，卻見又有幾個人臉色難看地跑了過來，眼神帶着厭惡和憤恨，直直地瞪着陳柳絮，有些甚至沒忍住破口大罵，都同樣是喫壞了肚子的說辭。
找來要個說法的人越來越多，腹瀉得感覺不好受，想到自己花了錢，居然還找罪受，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做錯事，哪怕是脾性溫和的也忍不住脾氣暴躁起來，責備怒罵，當然裏面也有本就嫉妒陳柳絮生意好的，心生惡意，不斷攪混水，調起大家的怒火。
一腳將桌子踢翻，椅子踢飛，“你做的喫食有問題，爲什麼還要出來賣錢啊？！”
“你個黑心玩意，就想着害人。”
“咱們這麼多人都是在你這裏喫過的，也都拉肚子，你總不能再狡辯說是巧合吧？”
“這事情沒完，你必須給個交代。”
陳柳絮後退一步，即便再想冷靜，也忍不住有些驚慌，面前那麼多的人，都是怒不可遏的樣子，所有壓力都向她逼來。
一切都猝不及防，她根本就不知道作何反應，而且這些人也沒說錯，幾個人找到她可能只是弄錯了，可現在這麼多人呢，只能說明她帶來的飯菜真的有問題。
陳柳絮腦子亂糟糟的，她迅速回想了一遍，真不知道哪裏出了錯。
不過，目前她暫時顧不了那麼多，最首要的就是給出個態度，消掉大家的怒火，穩住場面。
陳柳絮鎮定下來，不論如何，先誠意地一一道了歉，表示今天賺他們的錢都可以還給他們，也願意賠付出診費和藥費。
得益於她平日裏性格和善，又從不扣減飯菜份量，跟許多客人都能友好地閒聊起來，現在她真心實意地道歉，沒有推諉逃避，大多數的人情緒還是慢慢緩和下來，雖然神色依舊難看，可至少沒再破口大罵了，願意聽陳柳絮多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