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會死在公堂之上，依着父親左右打點得來的秀才功名尚且還未捂熱，還沒去那江南煙雨孤舟逛那花船。
這人生便是已經抵達終點。
瞳孔微縮。
最後一幕想到的卻是當日抱着書不可放的醜丫鬟狗妹。
因爲一個丫鬟而死。
有些懊惱的同時，更多的是憋屈......
但憋屈的不僅僅是他。
更是公堂上的所有人。
從陳平甩出箭符到將曹明釘死，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等衆人反應過來時。
曹公子已經斷了氣。
這毫無疑問是在湖中丟了一塊巨石，轟然炸開。
首當其衝的。
是堂上坐着的青天大老爺曹德興。
他猛地站了起來。
看着牆上已經斷了氣的曹明。
眼睛即刻充斥着血絲。
嘶吼道：“大膽妖人！竟敢在公堂行兇，來人，給我就地格殺！”
“殺！”
鐵衣捕頭劉勇已經顧不得多想，哪怕已經知道面前的白衣青年並不好惹，但依舊把刀衝上前去。
一手蠻力全部狠狠劈向陳平的頸部。
陳平感受着對方壓迫，只是冷漠地看着對方，站在原地沒有躲閃的意思。
鐺~！
刀片離着還有半米的範圍內便猶如撞上了一道無形的鐵甲，啪啦碎裂開來。
捕頭劉勇一個措手不及，踉蹌着跌倒在陳平腳下。
匆忙擡頭。
便是看到陳平的袖口對着他。
噗~
下一秒一根箭穿透了他的額頭。
嘶~
正準備上前幫忙的皁們健壯驚地止住腳步。
就連鐵衣捕頭都死了。
他們上去又有何用？
“妖人！”
“這是妖人！”
其中年長的門吏喊出了自己判斷，驚得堂下大亂，無一有人近身。
那正堂坐着的曹德興也是看出了陳平的不簡單。
朝旁邊臉色已經肅然的林漢道：
“林校尉，本以爲不過是普通賊人犯事，沒想到竟是妖人，還請林校尉出手，斬了此妖！”
林漢聞言。
剛想說什麼。
卻見身後的師妹洛青衣拉了拉他的衣服。
“師兄，我的銅鏡未有反應，這不是妖。”
“我知道。”
“但此人在公堂殺人，是不是妖都已經無所謂了。”
言罷。
林漢接了曹德興的禮。
翻身躍下。
道：“我乃大和郡平妖校尉林漢，師從天脈山紅眉大俠，不知陳公子師承何處？”
“平妖校尉？”
“怎麼，你要殺我？”
陳平的聲音有些漠然，今日誰想殺他，他便殺誰。
林漢則是搖搖頭。
“只要陳公子現在離開，我可以保證三日內衙門更不會通緝你。”
“有意思。”
陳平有些訝然。
面前的這位跳出來的平妖校尉剛纔自己被定了死刑時不曾開口，現在他要大開殺戒時，卻跳出來勸他離開。
忽的。
這有些無趣。
他平淡道：“既然如此，話我直說一遍，今日曹家父子必死，誰阻必死。”
說着。
便是直接朝堂上已經呆了曹德興走去。
林漢摸着劍柄。
沉默地看着陳平袖口與不沾一滴血的腳底。
恍惚着。
背後已經冒出一片冷汗。
他不敢賭。
陳平給他的感覺實在是過於怪異。
你感受不到他的內力。
也感受不到妖氣。
聯繫到剛纔那些符咒中爆發出來的竹箭，不難推測出對方修的是術士道法。
卻是明川大山少有的武道體系。
其中道門。
更是已經成了當今宋國的國派。
部分修煉有成的道士已然可直達天聽。
陳平這一手金剛不壞。
揮袖間直接殺人術法，他林漢若是破不了，便是隻有死。
他可不認爲陳平是在開玩笑。
“林漢，還不出手！”
曹德興已經紅了臉。
可堂下的林漢，早也已經不是當年匹夫之勇，憑一身血氣殺妖除惡的勇士，他怕死在陳平手上。
就如同那鐵衣捕頭劉勇一樣。
人死了。
便沒有什麼念想。
也沒多少人記得對方。
師妹洛青衣也沒有被自己睡過。
他若是死了。
不就白白便宜了其他狗男人。
種種雜念。
已經讓林漢生不起拔劍的念頭。
殊不知。
這一幕被角落裏的洛青衣看着了，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師兄對於這陳公子。
竟是不敢出手。
唉。
這曹縣令顛倒黑白。
惱了這神祕公子。
真的該死。
今日真是觀了好戲，回頭上了山我便告訴師傅。
~
“呵~”
“妖人！”
“你以爲本官不走，便是在怕你麼？”
高堂上站着的曹德興見林漢不敢動手，眼神有些失望，但驚恐的面色已經消失，換成了冷笑。
“妖人，本官乃朝廷冊封的縣令，入了文廟，受儒家諸賢文氣守護，還不速速退下！”
言罷。
身上浮出一層淡金色薄膜。
“文氣！”
太廟文氣。
林漢見狀鬆了一口氣。
這纔想起，曹德興是儒門一脈的徒子徒孫，能代表朝廷坐鎮一方，自有文氣保護。
只是此人學藝不精。
只能文氣護體，不能外放殺敵。
但對付像陳平這樣的術道妖人，確實也是最有效。
陳平也有些雅然。
文氣？
他平靜的臉上出現了剎那波動。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加憤怒。
像曹德興這樣草菅人命的狗官，都能受太廟加持，文氣護體？
這人妖魔並在的大宋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荒唐。
捏着一枚火符。
直接飛了出去。
那曹德興見狀臉色不變，向後退了幾步，這符和箭符的的速度相比，便如空中飄浮的柳絮，慢慢悠悠。
看起來沒有什麼殺傷力。
可不論曹德興如何躲避。
這火符飄浮片刻，依舊落在了他的身上。
呼！
若干柴上澆油，砰的一聲。
曹德興化爲了一團火焰。
那薄膜般的文氣瞬間氣化。
衆人便只聽得公堂上響起了雞皮疙瘩般的慘叫。
好在這種痛苦並不長久。
數秒後。
只剩下了一團焦炭。
剎那。
公堂一片寂靜。
不論是躲着門板後看的皁吏是，還是站在陳平身後握着刀柄一動不動的七品校尉林漢，以及默不作聲捂着嘴巴的洛青衣。
看向那白衣青年時。
眼神無不是透出了恐懼。
對方不僅破了陽穀縣青天大老爺的文氣。
將這位朝廷冊封的地方官燒成了灰燼。
殺戮果斷，真正應了曹縣那句邪道妖人。
對於這些目光。
陳平有些索然無味。
收了袖子。
便是準備離開。
路過還在發呆的林漢時。
淡淡道：“可要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