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素怎麼也想不到陳平會道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
一時想要反駁什麼，卻突然無話可說。
陳平的態度證實了那份信的真實度，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而天子在朝廷上也已經表態，與這仙人勢不兩立，二人似乎沒有迂迴的地步。
或許正是想通這一點，林靈素也不再勸陳平。
只是恭敬道：“居士的意思，靈素已經明白，但天命已歸，這龍庭本就會在幾年後就會崩滅，居士爲何要提前出手，沾染天機。”
“天命？”
“天命又是什麼？”
陳平不答反問，這可林靈素難住。
他思索片刻。
慎重道：“天命是命中定數，是萬物天機。”
陳平搖搖頭。
“不對。”
“那是什麼？請居士解惑。”
“天命是你我心中畏懼的猛虎，是世人逃脫痛苦和困惑的藉口。”
“且回去吧，下次再見，你若是攔我，我也便只能把你一起殺了。”
“明白了。”
林靈素嘆了口氣，看着忽然變得有些冷漠的陳平，抱拳退了出去。
他留在這已經無法改變什麼，天狼吞龍，勢不可擋。
希望還來得及吧。
退出園林的林靈素剛準備離開，忽猛的擡頭。
只見水面上一匹白銀馬車沖天而起，刺破蒼穹，下一刻便落在陽穀縣衙。
林靈素臉色大變。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出，陳平這話一落，便真的要去行那屠龍之事。
大宋皇庭，此刻當真正敲天鼓纔是。
林靈素多少是受了不少皇恩，哪怕徽宗趙詰有對百姓苛刻，興石役，貪生怕死，好人妻等缺點，但對他這個國師還是極爲不錯。
還幫助他一同滅了佛道的氣焰。
且道門能成爲大宋國教，離不開對方的支持。
因此從本心上來說，哪怕陳平是仙，他此刻也是站在徽宗的立場。
所以不禁爲其擔憂起來。
當下也是無暇顧及這邊，只是令手下看着，自己則是飛劍朝東京城而去。
勸天子早做準備。
飛車上。
狗妹爲陳平拉開簾子，警惕的看着圍過來的衙門中人。
“你等究竟是何人？”這些個衙門小吏其實見過狗妹，只是如今變化太大，已經認不出來了罷。
狗妹也不說話。
因爲她知道現在不是她說話的時候。
而當看到馬車中走出的青年面孔後，終於有人認出來對方。
“陳，陳居士！”
人羣中有老吏驚呼道。
“哦，你認得我？”陳平看向對方，這人陌生的緊，他是沒什麼印象。
“小人自然是見過居士。”
“嗯，你叫什麼？身居何職？”
“小人乃陽穀縣新任縣尉，李志。”
“嗯，李縣尉，爲何不見知縣？”
李志聞言苦笑，陽穀縣兩任知縣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內先後被你殺絕了，現在誰還敢過來。
不僅如此，就是此前的縣尉等幾個主事的也因爲流民的事情被殺，以至於讓他這個老吏得機會臨時頂上。
但這些話。
他是不敢講的，因爲不想死。
隨即解釋道：“居士有所不知，陽穀父母官一職，朝廷暫未定下。”
“是。”
李志不敢反抗，實在是陳平兇威太重，他們也是殺怕了。
過了片刻。
陽穀縣衙門的幾個主要部門吏官都被喊了過來。
平妖衛林漢也在，陳平打量了對方一眼後便將目光移開。
“居士，人都到齊了。”
李志只想早點聽完，便散了去。
陳平點點頭，緩緩道：
“人到齊了，那我就直說了吧，諸位都是陽穀縣做事的人物，我今日過來，便是隻有一件事。”
“從今起，陽穀縣上下事項皆由我來定奪。”
“爾等可有意見？”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有些不明白。
還是縣尉李志疑惑道：“居士可是得了朝廷的行令。”
陳平搖頭。
“既無皇命，居士可知這便是造反？”
陳平聽後卻是微微笑了起來。
“你說造反，便是造反了罷。”
“長話短說，不願聽我的，便自行離去吧，我也不傷爾等性命。”
頓時。
堂下吏官們互相看了看，當即有一人走出，朝陳平施禮後便退了出去。
見陳平果真不殺人報復，一大批吏官紛紛抱拳退下。
畢竟造反之事，太過突然，而且是誅九族的大事。
哪怕陳平兇名壓着，也是不可能直接便征服這羣人。
走到最後，堂下便只剩下平妖衛林漢。
陳平有些詫異的看着林漢。
饒有興趣道：“你爲何不走？
林漢板着臉回道：“別誤會，我只是身爲朝廷的探子，有看守之責罷了。”
“那你也聽到了，今日起這陽穀便由我做主，早些離開吧，莫讓我再見到你。”
林漢點點頭，退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不是陳平的對手。
待遠了衙門後。
他微微冷笑。
這人與他此前想的果然不錯，此刻竟也不掩飾，公然造反。
這是何等狂妄。
等着吧，等朝廷雷霆出擊之時，便是你的死期。
衙門。
看着空蕩蕩的大堂，陳平內心沒有絲毫波動。
他早也預料如此。
造反這種掉腦袋的事情怎麼會輕易憑他幾句話就能說動。
他從頭到尾也都沒有想過依靠這羣既得利益者能夠心甘情願的推倒舊制。
是的。
推倒舊制。
這是陳平無奈下做出的決定。
從見到林靈素那一刻，他便明白，趙詰並沒有聽自己的話。
所以從那一刻開始，他便明白大宋已經無法自救，不管是廟堂奸人還是武林老宿的長生夢在陳平眼裏都十分幼稚。
靈氣崩滅，不想着強國富民，而是殺民煉屍，求得長生。哪怕陳平不去多管閒事，北地鐵騎依舊會南下燒殺搶掠，民不聊生。
屆時恐怕陳平也是會被逼得出手，死得人更多。
與其如此。
不如早些落子，將這亂世終結，開萬世太平。
至於是行什麼建制，陳平已經不再多想。
畢竟抓到老鼠的，纔是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