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還以爲下一刻會看到一個可怕的水怪冒出來,一口把水裏的人吞了,但結果卻是,那些落水的人自己遊開了?
就,不僅不主動進攻,連送到嘴邊的食物都不喫嗎?
還是說,它喫素的?
下一刻,可怕的一幕出現了,水裏猛然伸出一隻怪石嶙峋般的爪子,兇狠的一爪子拍向輪船,生生把那艘巨輪給拍得凹陷下去,接着一個同樣怪石嶙峋的腦袋破水而出,朝着直升機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了尖利的叫聲。
“嗷!!”
周圍的空氣、水面,一圈圈震盪起來。
直升機就像是被一股大氣流吹歪,歪歪斜斜地逃回岸上,但其中一架的尾翼卻撞上了一臺吊機。
砰的一聲巨響,碎片、火花射向底下的集裝箱,恰巧那裏有易燃物,頓時轟隆一聲燃起了熊熊烈火。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原本裝載物資的現場被火焰籠罩,人們叫喊着逃開。
顧秋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她又把望遠鏡對準遠處那隻水怪。
那傢伙一隻巨大的爪子搭在輪船上,腦袋一半露出在水面上,呆呆地看着碼頭上的火焰,再也沒有了剛纔的囂張和兇悍,過了一會兒,它悄悄地沉回了水裏。
就感覺是做錯了事後,怕被責罵,於是心虛地躲起來一般。
顧秋若有所思,這水怪有點意思。
近處碼頭,火勢蔓延,人們棄車逃出來,看着被燒的物資嚎啕大哭。
身邊那人嘆息一聲:“真可憐。”
顧秋看向他,他的語氣可不像在可憐別人。
這人悠悠解釋道:“這個被燒的運輸隊,是一個b級基地的,排了好多天隊今天才輪上,而且只能裝一天物資,現在,物資也沒了,車子也沒了。”
“爲什麼只能裝一天物資?”
“因爲不夠強啊,這港口的物資,被a級基地和一些強大的b級基地壟斷了,弱小的基地,求爺爺告奶奶,才能從強者指縫裏喝點肉湯。弱肉強食,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他眼角眉梢盡是嘲諷,渾身散發着一種消極而尖銳的情緒,對這世界充滿了批判。
顧秋皺皺眉心中一頓,略感不適,轉身走下這個小坡地。
男人沒有跟上來,而是繼續站在原地,微笑俯瞰着下面的混亂。
……
顧秋回到住處的時候,就發現兩位主任很憂愁,一問才知道,因爲下午那墜機事件,他們預訂於明天去搞那艘a8216貨輪的行動,被臨時取消了。
“爲什麼取消?”
“下午那直升機不是墜毀了嗎,造成三死五傷,還毀掉了不少物資,嚴重影響岸上裝貨的秩序,大基地擔心再出事,就抗議了。”穆主任嘆着氣說。
一個隊員憤憤不平地說:“那些大基地把岸上的那些集裝箱你劃分一堆,我劃分一堆,只管在那裏安安生生地開箱裝貨,我們呢,遠道而來,挨着碼頭的船都輪不到我們,只能去弄那遠離港口的船,就這樣還不給我們去弄!”
顧秋說:“那就這樣耗着?有說什麼時候能允許嗎?”
文鷹搖頭:“不知道。我們現在想着,能不能走走關係,分幾個集裝箱過來,好歹不至於空手來一趟。”
他們可是衝着二十萬噸礦泉水來的!
穆主任又嘆了口氣:“大家也別灰心,也是我們運氣不好,正好趕上了一波屍潮,這邊部隊接下來幾天的重心會放在屍潮上,港口這邊自然以穩爲上。等喪屍潮過去,我們再去申請。”
“屍潮?”顧秋問。
穆主任點頭:“衛星探測到不少喪屍羣往這邊涌來,估計兩天內就會在基地外形成屍潮。”
黑雨那幾天,這座城市死傷慘重,後來倖存者被撤走,留下的全部是喪屍,因此這一帶每天都會被喪屍騷擾。
“喪屍潮大家不必擔心,基地有足夠的武器面對喪屍潮,這幾天大家就好好磨合磨合,爭取到時候一鼓作氣把那艘船弄回來。”
顧秋就知道,他們還不知道那水怪的作風,就那搖巨輪跟搖玩具似的搖法,以及一爪子下來能把巨輪給拍得凹陷下去的力道,這船還真的不好弄。
……
夜幕悄悄降臨,碼頭上亮着一盞盞大燈,裝載還在繼續,因爲要趕着在屍潮來臨前多弄走一些物資,這些大基地把運輸機都派出來了。
然而碼頭這邊其實並不適合飛機起落,雖然修了一條跑道出來,但沒有塔臺,沒有航管員,不同基地的飛機來來去去,其實危險得很,一個不好可能就要撞上,來個機毀人亡。
黑暗的水裏,那艘被拍扁了的貨輪正在嗖嗖漏油,本就污濁不堪的水裏,石油氣味越來越濃,那隻龐大的水怪感到了不適,悄悄地從一箇舊碼頭上岸。
上岸後它的體型開始變小,最後變得只有兩米多高,有些無措地盯着貨輪的方向,身上更是佈滿了石疙瘩一般的東西,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一眼就得渾身難受。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你看,你今天又闖禍了,那些人類已經在想各種方法要殺你了。”
水怪扭頭,兩隻褐色的眼睛盯着這個羅裏吧嗦的傢伙,又來了又來了,煩死了!
瘦削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看着眼前這個比他還高的大傢伙,說:“你已經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對人類來說,你就是異類,是危險,是必須要誅殺的東西,你爲什麼還要坐以待斃?”
這人是個傻逼嗎?天天來說說說,也不知道帶點小魚乾給它喫!
“去殺了這裏所有人吧,你能做到的,看看,今天他們又來挑釁你了,你什麼都不做,他們會變本加厲。”
水怪低頭,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它下意識地想要舔毛,卻發現自己身上無毛可舔,只有一片片又硬又醜的灰白色疙瘩,它僵住了。
中年男人還在說:“你是我見過的,被異化得最成功的最強大的怪物,但還不夠,你可以跟我走,我可以讓你變得更完美,更強大。”
水怪低下頭,龐大身軀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似乎在強行忍耐着什麼,突然喵嗷一聲給這男人一嗓子,爪子一拍,把人給拍飛了。
你纔是怪物!你們全家都是怪物!嗷嗷嗷嗷!
它爪子上也佈滿了那尖銳且堅硬的疙瘩,男人被拍飛的同時,身上被劃出數條傷口,鮮血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