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聽得這話,忽然安靜了一會兒,再擡頭時已是視死如歸,點着蒼白的腦袋,反覆說道:“嗯,不認識,不認識就好,不認識就好……”

    另一奴婢聽完卻怒了,一雙眼睛深陷,抖着血淋淋的雙手怒道:“小姐,奴婢爲您成了這模樣,您怎麼能說不認識奴婢,是您讓小翠趁亂推的趙小姐,就是要讓她看着像是意外落湖,可是趙小姐的婢女卻一把拉住了趙小姐,奴婢只好幫着推了一把,就因爲推那丫鬟,奴婢被她抓了一個口子,這才被發現……”

    “奴婢爲您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您卻要見死不救,奴婢真的、真的是一顆心錯付啊……”

    哭泣的聲音響徹大廳。

    所有人看苗巧燕的目光皆變了顏色。

    “她一直都很不喜歡趙小姐,還一口咬定趙小姐是自己掉下去,原來是她推的,真是好惡毒的心腸。”

    “可不是,她還罵雲珠姐是掃把星呢,我看她纔是掃把星,要不是因爲她,我們怎麼可能被關在這這麼久,我昨夜可是一宿沒睡呢。”

    “她居然這麼壞,趙小姐一直體弱多病,她怎麼下得去手啊。”

    “也不知道趙小姐現在怎麼樣了,可千萬要挺過去纔是啊。”

    “萬萬沒想到啊,以後要遠着她一些,保不準哪天也給我來這一下,我恐怕就一命嗚呼了。”

    ……

    苗巧燕看着周圍的人,又看向自己的父親、母親,所有人不相信的目光讓她抓狂,趕緊極力解釋道:“我沒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根本不認識她們。”

    然而如此蒼白的呼喊,根本沒有人相信。

    祁王妃端坐在一旁開口道:“苗小姐,縱使再多的怨,也不能下如此重的手,那可是永德侯府的嫡大小姐啊。”

    “孽畜!”

    “啪!”

    禮部尚書苗大人面色鐵青,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苗巧燕眼前有一瞬間白了一片,腦袋嗡嗡嗡的響。

    爲什麼?

    爲什麼會這樣?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是誰?

    是誰陷害她?

    到底是誰?

    禮部尚書苗大人上前行禮道:“小女犯下如此重罪,是下官失職,下官這就綁了她上永德侯府謝罪。”

    祁王揮了揮手,道:“去吧。”目光掃過大廳裏的兩人,“處理了。”

    蕭應辰看着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倒是有些詫異,不過一天時間,兩樁案子幾乎都完美落幕了。

    但這順利得讓蕭應辰不免眯起了眼睛。

    特別是那兩丫鬟被帶下去時那安靜赴死的模樣,更讓他不免起疑。

    是什麼人,讓苗大人願意犧牲自己的女兒來保,連最起碼的辯解機會都沒給。

    目光掃過祁王妃,那雙美目中含着狡黠的亮光。

    有趣,真真是有趣。

    **

    木兆低着頭恭敬的立在一旁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偶爾微微擡眸瞧一眼在一旁端着茶水愜意翻着書的趙嫣然。

    柔和陽光在她的臉上打出陰影,神情看不真切,但那上翹的脣角好像在說心情很好。

    許久,趙嫣然將茶盞放下,目光遠瞭。

    屋脊上的鴟吻冒了頭,卻也能知道,那就是如意院的地方。

    趙雲珠仍昏迷着,她每日過去瞧兩眼,即便溫太醫用藥湯續命,鍼灸迫穴,趙雲珠想來也是活不成了。

    一想到那女人終於不再出來礙眼,內心便是愉悅,有種一樁心事終於要了結的輕鬆感。

    而另一邊的蕭正騰聽聞差點就一命嗚呼了,雖有些可惜,卻也證明了,她若想要他的命,其實易如反掌。

    那日她不過是化作了丫鬟模樣,在給他們上酒的時候,趁人不注意換了蕭正騰的酒杯,這事前世爲了蕭正騰她可沒少做,從一開始的心驚膽戰到後來的沉穩淡定,到如今迴歸蕭正騰身上,彷彿冥冥中自有定數。

    那日嘈雜混亂,她又隨着襄王離開了祁王府,即便祁王封了府,也查不到她。

    而事實證明,祁王當真查不出來,最後推了府中的一個妾室出來頂了罪,更是聲稱那妾室原本是對祁王懷恨在心,又對祁王妃嫉妒已久,方特意趁着祁王妃生辰這日下手。

    更搞笑的便是苗巧燕,被五花大綁押上永德侯府,衆目睽睽之下受盡恥辱,一回去便直接沉了荷塘,如今同趙雲珠一樣臥病在牀命在旦夕。

    重生這麼許久,她第一次感覺到一切其實很容易,容易到她只要願意,那些傷害過她的人都不過螻蟻而已。

    “三小姐在屋裏嗎?”趙嫣然起身,將身上淡藍色的衣裙整了整,開口問道。

    木兆立即上前應道:“回小姐的話,三小姐辰時便已經出門了。”

    趙嫣然手微頓,不過一瞬立即笑道:“這是換人了。”

    木兆聽得不明就裏。

    “走吧,過去看看大姐好些了沒。”

    趙嫣然擡腳往外走,裙襬流動,木兆覺着二小姐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如意院裏氣壓極低,沒了往日裏的歡聲笑語輕鬆愜意,只留下人人臉上的濃稠鬱色。

    蕭炎昊守在牀邊三天兩夜,一手握着趙雲珠的手,目光一直盯着趙雲珠,期待着她忽然睜開眼睛,喊他一聲“王爺”。

    趙柳然端着一杯茶水遞上,小心翼翼的道:“王爺,喝茶。”

    蕭炎昊伸手接過,飲了一口。

    趙柳然看着牀上的趙雲珠,內心巴不得趙雲珠就此末了,面上卻是帶着難過憂愁:“前日我若是陪着大姐姐就好了,這樣大姐姐也不至於……都是我的錯。”

    蕭炎昊不過淡淡掃了趙柳然一眼,眼神中有一抹冷然滑過。

    趙柳然伸手理了理趙雲珠的被角,轉眸看向蕭炎昊,似水柔情一般的說道:“王爺,您可要用膳,您今日早膳也沒喫,這樣下去,姐姐醒來看到定會難過的。”

    趙柳然將自己準備好的糕點讓丫鬟送上,輕聲道:“這是臣女一早備下的,王爺可先墊墊。”

    她對自己的手藝向來自信,俗話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只要襄王嘗過自己的手藝,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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