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接過女兒的水杯,輕輕抿一口。
所有人的眸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或等待或期待或爲難或求助,沉默等着她開口。
薛凌神色憔悴,仍沉浸在悲痛傷心中。
“你們剛纔說的,我都一字不落聽見了。”
程天源側過頭,緩慢伸出一隻溫和的手。
薛凌放下杯子,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贊同你們爸爸的說辭。既然這是媽的遺願,那就按她說的做。我們作爲兒女兒媳婦和子孫,不該在老人家彌留之際再來違逆老人家。”
程天源淚光閃爍,緊緊捏住薛凌的手,手臂微微顫抖。
薛凌摟住他顫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側,給了他無聲的最堅實支持。
衆人愣住了,始料不及薛凌竟會同意唯一堅持的程天源。
“嫂子!”程天芳率先開口:“這——這不大好吧。媽現在挪動不得,而且路途那麼遙遠,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到榮城那邊的。而且——而且咱們的親人和朋友都在這邊,喪禮如果在這邊辦的話,纔可能辦得盛大些。”
薛凌幽幽嘆氣:“喪禮是辦給人看的,跟媽關係不大。她老人家一直心心念念要回老家度過最後的時光,爭取要在老家辦喪禮。我們因爲自己的方便,或者因爲面子關係,反而違逆老人家的遺願,那錯的肯定是我們。這是媽的喪禮,只要她老人家安心便可,盛不盛大無所謂。”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都選擇保持沉默。
程天源眼角滑落淚水,吸了吸鼻子,避開臉去。
薛凌繼續:“爸媽爲了我們的事業,爲了照顧一衆孫輩,也爲了能互相照顧,他們離鄉背井來到帝都,一住便是三十來年。他們不一定喜歡帝都冬天的冰寒,他們也不一定喜歡帝都這邊的食物,可他們爲了我們,一一都忍下了。他們能爲了我們將就那麼多年,爲什麼你們不能請假幾天,不能跑榮城一趟?他們幾十年能一口氣做到,你們幾天怎麼就麻煩了?嗯?”
衆人先後埋下腦袋,窘迫又尷尬。
確實如此,當所有人傷心難過冷靜下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喪禮該怎麼方便怎麼來,卻沒人在意過這個喪禮真正的主角喜歡不。
喪禮再盛大,再熱鬧,主角壓根不在乎,也享受不了,因爲這些都是別人在辦,別人在看。
即便去程家村再不方便,再不習慣,頂多也就幾天的事。
大夥兒一個個經濟上都絲毫不必擔心,不是那種幾天不幹活日子就過不下去的人,何必矯情不能請假幾天去鄉下待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