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巧來得巧。”

    刺華的聲音迴盪在廣場之上,卻未見人影。

    “趕上看出好戲。”紅影閃現,落在卿世臨身側,“你在叫執法堂?”

    還未來得及反應,卿世臨便覺腿彎驟痛,小腿之上有着溫熱水流。低頭一看,他的腿彎處被劃傷,傷口見骨,大量鮮血涌出。疼痛令他無法站立,很快跪倒在地。

    刺華自他身側走過:“司爐,藥呢?”

    司爐吩咐百草堂醫修上前爲卿世臨止血,刺華一見,蹙眉道:“誰問你要這個!毒藥呢毒藥呢?賭藥之試比解毒,不得讓他把毒藥吃了才能繼續比?”

    “這還如何比?他這雙腿短期內已無法站立。”司爐一眼便知,這是刺華用火刀符做出的傷口,傷口之上附有虛火,會極大限度地延緩傷口癒合。百草堂醫修只能略微止血,卻無法令卿世臨傷愈。

    刺華笑道:“這不是還活着,活着就能比。無疾,待會兒你帶着他去採藥,他要什麼,你給他摘什麼。司爐,給藥。”

    司爐暗歎一聲,示意人將毒藥捧上。

    卿世臨緊閉雙口,搖着腦袋,無論如何也不肯吞下。

    枕青溪遠遠看着,心道好笑,便說:“看你拋妻棄子,又殺卿雨吟,還以爲是個狠角色。不料也是如此貪生怕死之徒。既然你如此怕死,我就給你一條生路。如果你贏了賭藥之試,我做主,饒你不死。”

    刺華回頭看去,聲色愈冷道:“你做主?”

    “當然。”枕青溪又重複一遍,“把毒藥吃了,開始賭藥之試,贏了饒你不死。”

    轉瞬之間,刺華已出現在枕青溪身側,手掌覆在她的肩頭,還未發力,就被寂山制止。寂山握住刺華的手腕,將二人分開,隨即調解道:“你們二人,莫再胡鬧。先前是無疾告訴我,雙方自願賭藥,我才準了這場比試。既然此時有人不願,便就此作罷。司爐,將解藥交給卿雪娘子。”

    久不發話的卿雪站起身,望着跪伏在地的卿世臨。

    她與卿世臨,十年未見,沒想到再見之時,卿世臨竟如此狼狽不堪。

    “卿世臨,三十年前鑑運之試,一株蛇信,你我未分出勝負。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賭藥一試,將遲了三十年的勝負分出。”卿雪走到卿世臨身邊,居高臨下,“卿世臨,你敢不敢?”

    人在臺下,枕青溪離得稍遠些,未能看明卿世臨的神情。

    卿雪始終低頭注視着卿世臨,幾息之後,卿世臨咬着牙,吐出幾個字來:“請司爐長老,賜藥!”這是接下了賭藥之試。

    枕青溪看司爐仍在猶豫,便催促道:“司爐老頭,快點把藥給他,距卿雪服毒已過去一盞茶的功夫,萬一就差這一盞茶的功夫,她未能解毒毒發了怎麼辦?”

    司爐遣人將藥送到卿世臨手中,眼見卿世臨服下之後,方纔說道:“便以卿雪娘子毒發前一盞茶爲期。第一局,解毒時限爲一個半時辰。你二人,若有解毒思路,需配何種藥材,儘可在四周藥田採摘。”

    話音落下,卿世臨顫巍巍自血泊中爬起,他雙腿無法直立,只能跪坐不起。無疾在卿世臨身旁蹲下,略帶厭棄道:“你在內族也住了十年,哪裏的藥田種着什麼藥材,心中應該清楚。待配出解毒藥方,將路線擬好,我帶你去採摘煉藥。”

    卿世臨的臉上沾着泥灰,甚是狼狽,他聽得出無疾的嫌棄,卻也無計可施。

    枕青溪從前雖見過醫修比試,但吞服毒藥比試解毒還是頭一遭,十分好奇他們會有怎樣的動作。然而一炷香時間過去,兩人皆紋絲不動。再一炷香時間逝去,仍未有人有所動作。枕青溪在臺上看着,無聊犯困。

    直至賭藥之試正式開始一個時辰之後,卿雪起身,向着周圍內族弟子詢問一番過後,獨自一人離開了百草臺。枕青溪昏昏欲睡,忽見卿雪離去,便也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小路上,枕青溪道:“想出解毒藥方了?”

    卿雪回說:“是,剛問過,藥田不遠,我見你困了,且回去睡吧,不必陪我。”

    枕青溪打了個哈欠,取出通靈箋,靈氣化筆,問道:“都是要哪些藥材,說來聽聽,我幫你取了,省得費工夫一株一株找。”

    “宛童——”卿雪說罷,頓了頓,望着枕青溪道,“我要贏他,不假旁人之手——無論是誰。”

    “我又沒直接要解藥。”枕青溪收了通靈箋,既然卿雪不領情,她也不必堅持倒貼,“那行吧,等你好消息。”說完,枕青溪折返回百草臺,卿世臨仍在血泊之中,臉色蒼白,一旁的無疾卻不知去向,想來是替他採藥去了。

    卿世臨盯着枕青溪,陰惻惻道:“若無人插手,此次比試,定是我贏。”

    看來卿世臨是以爲她在幫卿雪。

    她確實想幫一下,可惜卿雪不領情。

    枕青溪沒再理會卿世臨,自顧自地回到臺上坐下,伏案休憩。

    無疾腳程更快,雖離開的晚,但更先一步採回藥材,盡數丟到卿世臨的面前。卿世臨伸手竭力將藥材全數攬到身前,向司爐道:“請司爐長老,賜爐。”

    醫修煉制丹藥,多半離不開丹爐,卿世臨被捕後囚禁在刑罰堂內,今日前來百草臺參與比試,沒有準備丹爐。司爐擺了擺手,遣人給他送去丹爐火種。起爐之後不久,卿雪才抱着一捆藥材,大汗淋漓地回到百草臺。

    司爐好心問道:“卿雪娘子,可需丹爐?”

    卿雪搖了搖頭回說:“不必。”

    說罷,她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小杵臼,將藥材依次搗爛研磨。

    時辰將至時,司爐出言提醒:“時辰將至,若不能及時配出解毒丹藥,需提前示意於我,我會將解毒丹藥拿給你們。族內比試,不可因爭強好勝傷及自身性命,切記。”

    枕青溪本在休息,聽到司爐說話,便擡起頭看向卿雪。卿雪仍在認真地搗藥,而另一邊的卿世臨,面前卻擺着爐子生着火,枕青溪蹙了蹙眉,向司爐道:“司爐老頭,怎麼不給卿雪個丹爐?”

    司爐一時無言,還是另有弟子解釋:“方纔卿雪娘子說不需丹爐,我見她所採藥材,品階多爲二、三階,藥力平平,搗碎、研磨服用,入口後以靈氣催發藥力便可。而罪人世臨所尋藥材,品階稍高,需要以丹爐之火焚出藥力,借靈氣流動聚攏。”

    醫修煉藥,確實分有多種,聽了解釋,枕青溪也不再爲難他們,而是等着結果。

    卿世臨的丹藥率先出爐,未曾檢視便吞喫入腹,隨即以靈力摧出藥力,早早向司爐道:“請司爐長老檢視,我已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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