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魅羽活佛 >第281章 第281章柳昭娥
    坐落在岱沙江北的名城霽都,是座現代化程度不高、人口也不密集的城市,然而權貴與富貴人家爭相在此落戶。入夜後不似大城市般燈火通明,街邊罕有通宵營業的店鋪。正常來說主幹道上都見不到幾輛車,然而若是運氣好,給你接連碰上幾輛,也就沒必要再去看當年的車展了。

    房子未必大,有些上了年紀的人不見得喜歡過於空蕩的住房。院子卻一定不會小,叫園林更合適吧,簡約派風格的花草修剪得工整對稱,古典派隨處可見小橋流水、鸚鵡黃鸝。每家每戶都是敞開型庭院,不會有圍牆、防盜門、報警器這類煞風景的東西礙眼,更不會突然蹦出只狼狗嚇你一跳。你一個外人駐足參觀下沒問題,若是圖謀不軌就要做好在牢獄或醫院小住幾月的準備了。

    晚飯時分,城西一座大宅子里人來車往,杯盞交錯。皇家氣派的宴會廳裏已有三四十個客人在用餐、跳舞,門口還有十來位在排隊過安檢。雖說看穿戴就知都是上流社會家庭,當中不少還是公衆們耳熟能詳的名字、常霸報紙頭條的臉蛋,依然要挨個兒出示身份證件和邀請函,缺一不可。

    大廳屋頂很高,一側有條樓梯上去二樓,是主人的休息室。略小,卻也不妨礙屋子中央擺一整套微縮城市模型,地面上再設個圓形熱澡池啥的。透過隔音玻璃門可望見廳裏的狀況,門旁候着管家和幾個衣裝高雅、外貌身材似鬥獸武士的壯漢。

    門開了,四個穿綠軍裝的軍官魚貫而出,沿樓梯下樓。留在屋中的宅子主人、一身米色西裝的駱修親王坐在組合沙發上鬆了口氣,將大長腿也擱到沙發上,一人佔了幾個人的位置。

    “還是算了吧,舅舅,”駱修手中捧着本小冊子,“打發她們回去吧。”

    駱修是夭玆國皇帝的侄孫,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吧,隨心情而定。比起察葛、察雨那些外姓親王,駱修的五官確實要精緻、高貴得多。只是眉骨低,山根又過高,氣質有些壓人。

    “還不休息?”駱修的遠房表舅範霖關切地問。

    範霖坐在駱修一側的單人沙發上,褐色條紋西裝雖也人模狗樣的,無奈胸太癟,撐不起來。這位範爺年輕時據說也是美男,後家道中落,入贅船舶大亨岳父家後,許是終日鞍前馬後低眉順目慣了,中年後的長相竟越來越帶保姆味了。

    “要不,咱們先放鬆一下?”範霖提議。

    駱修擺了下手,“不看了,舅舅,叫她們走吧。兩天後的內閣會議我就要呈遞這份作戰計劃,屆時皇祖父會就出徵與否做正式決議。剛纔幾位將軍都對我的計劃給予了肯定,也提出了改進意見。只是還有兩處沒想好,到時察雨那傢伙少不了要諸多刁難,得做到滴水不漏纔行。”

    說到這裏,不無諷刺地斜睨了範霖一眼。“再說,你岳父還等着我的訂單呢。出征的事要是黃了,他那些船賣不出去,你怎麼向他交代?”

    範霖聞言,笑得有些訕訕地,“這、不都是爲了國家嘛。”

    駱修不再看他,自顧自說道:“察雨那個笨蛋,皇祖父給了他那麼多資源,要人有人,要船有船,最後被一幫土著人揍得屁滾尿流地回來,丟盡了帝國顏面。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連敵人的語言都不懂,打個什麼仗?哪像我,幾個月前就開始學六道語言。”

    “高,就是高!”範霖衝外甥豎起大拇指,“我的好外甥可是軍校優等生,又繼承了陛下的完美基因,誰能比得上?……不過也不能累着呀,給陛下知道你這麼拼,不得心疼死了?再說人都帶來了,就看一眼嘛,好歹是舅舅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不等駱修反對,範霖掏出手機講了句。片刻後,玻璃門外就貼上四個風格迥異的女郎。有□□扮相,背上的書包裏不知裝的是書還是化妝品。火辣小尤物頭上戴着耳機,身子隨着別人聽不見的音樂微微晃動。運動型那位直接穿着泳衣來了,像是等不及要一頭扎進屋中央的澡池內。看來這位範舅舅爲了疼他的外甥,也是拼了。

    駱修嘆了口氣,扔下手中的冊子,起身朝門口走去,邊走邊從懷裏掏出一疊鈔票。開門,鈔票一分四份,依次遞給四個女郎,衝她們擺擺手。

    “哎,你這是……”範霖在背後語帶惋惜地抗議道。

    “噓——”駱修頭也不回地示意他噤聲。出什麼事了?大廳中連續播放的交響樂舞曲竟停了,跳交誼舞的客人們也紛紛朝四周退去。

    駱修正欲開口詢問,一陣仙樂響起,叮咚琴響中夾着笙簫的絲滑綢緞,載着四個身穿沙羅綠裙、手執圓形宮扇的女人飄到舞池中央。說“飄”並不誇張,幾女裙內的雙腿似乎並未挪動,便如清風吹來的紙人,周身環繞的絲帶則張揚漫舒、此起彼伏。

    咦,駱修踏上臺階幾步,憑欄觀望。這幾個舞女看身材莫不是六道來的,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府上?六道的男奴隸駱修見得也不少了,女人稀缺,還是頭一回。這是誰如此處心積慮地想要巴結他?

    “昭娥對鏡淡粉施,窗外月掃垂柳枝。王孫公子賀壽宴,便是羅扇起舞時……”

    婉轉的女聲打斷了駱修原本嚴絲合縫的思緒。只見臺上四女向兩側稍稍分開,當中現出一朵荷花。當然不是真的花,是個身穿粉白宮裝的女子。

    說來也怪,後排四個綠衣舞女均是濃妝豔抹,雲髻滿插珠翠,衣衫上金絲銀線勾勒。而粉衣女全身上下的配飾只有耳邊一朵小珠花,外加一條桃紅色繞肩長紗巾。臉型是片倒垂的花瓣,頭髮沒盤到頭頂,而是鬆鬆地在耳後挽成燈籠花狀,卻將光彩和衆人的眼神盡數佔了去。

    若說世間有這等長相的女子還不算稀奇,那這套不知名的舞蹈體現出來的功力,至少二十年以上,而女子也就是十八九歲的年紀。譬如手擎薄紗斜向上那麼一指,如皎月破雲而出;轉身回眸時猛甩衣袖,似疾風拂過長空萬里。駱修曾聽人說,舞蹈如繪畫,講的是寫意。不在於每個動作的“形”,而在於人舞合一時折射出來的舞者性情與品質。

    “把領舞給我叫進來,”待幾女一曲舞畢,駱修吩咐門旁站着的管家。

    轉身回屋,駱修見範霖正在拿手機通話。

    “還能在哪裏嘛,今天修兒過生日,我多待一會兒。後天再陪你去做頭髮,好不好?記得替我向咱們親愛的爸爸請安……想,當然想啦,不信你聽聽,”範霖說着,將領口的扣子解開兩個,手機插進上衣,貼到胸口上。“聽到了吧?砰嗒、砰嗒,是我的心在呼喚你的名字——夢娜、夢娜。”

    駱修差點兒把晚飯嘔出來,真想一巴掌將這位老夫老妻還秀恩愛的舅舅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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