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魅羽活佛 >第346章 一百兩黃金的聘禮
    中午二人提議去東院的公共齋堂喫飯,讓景蕭爺爺休息。在踏進齋堂的那刻,小羽覺得自己似乎來過這裏。四排十幾米長的木桌椅,能坐一百來號人。此刻大部分僧人已喫過午飯了,還剩三十來人零散分佈於各處。

    小羽和姚誠同其他僧人一樣,拿着搪瓷碗在入口處的大鍋裏盛食物。菜有兩種選擇,一份胡蘿蔔燉白菜,另一份是香菇釀豆腐,主食就是饅頭了。看到白菜胡蘿蔔的時候小羽想起來了,她第一次去姚誠家喫飯,在飯桌上莫名其妙地做了個白日夢。夢裏的她是個胖和尚,好像就是在這間齋堂裏喫飯。

    二人入座後,其他人都靜靜地不說話。小羽尋思她和姚誠雖穿了當地服飾,可髮型怪異,長相也明顯帶着異域基因,僧衆們難免拘謹。不過她小羽最擅長的就是和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搭話,吃了口饅頭,衝姚誠道:“你看我說吧,一樣的水土一樣的麥,這裏的饅頭就發得好嘛!咱們前幾天在藍菁寺喫的饅頭你還記得嗎?表皮坑坑窪窪的,當時我還跟他們負責知客寮的那個、那個叫行雲長老?不對,顯雲……”

    “是閒韻吧?”隔壁桌一個僧人擡頭說道。

    “對對,脖子上掛一大串碧玉佛珠那位。我當時跟他吐槽饅頭,他說女施主,也是怪了,早些年剪燭長老在的時候,饅頭皮兒個個都滑溜溜的。長老圓寂後,伙房就再也做不出像樣的饅頭了。”

    “嗐!哪是那麼回事兒?”又一個僧人擺着手說,“剪燭爲人油滑,結交各地的權貴香主還是有一套的。這個閒韻沒那個能耐,弄不來足夠的錢就剋扣底下人的單金,廚子們都不願給他賣力。”

    “原來如此,”小羽邊喫邊點頭,又問:“瑟塔寺的常樹長老有個養子,你們知道嗎?是我倆在學校的老師哎。他當年是怎麼被收養的,說來聽聽?……”

    ******

    飯後,二人被請去講經堂。除了景蕭,龍螈寺僧衆們基本上都到齊了,一個挨一個在地上盤腿坐着。講臺上只擺着一把椅子,陸錦等四位長老請姚誠坐椅子,四人分站兩側。姚誠倒也不見外,在椅子裏端坐。雖是身穿石青色書生袍的十來歲小哥兒,小羽總覺得他肩上像是披着條紅色的袈裟,氣度上絕不輸於前幾天見過的六大寺頭領——藍菁寺堪布曲蓮長老。

    至於小羽,長老們給她在大堂一側備了張鋪滿錦緞墊子的長椅,估計是平日用來接待香主的。小羽哪坐得住?自己在殿中走來走去、看這看那,耳中聽姚誠與僧人們問答。

    姚誠先開口:“我叫姚誠,不是出家人,陸長老請我來談佛學在先進世界的發展,因我平日對這方面留意較多。目前的科學界有兩個主要分支,其一是尋找宗教在人腦中產生影響的具體證據,這個不限於佛教,其他宗教也在進行。具體研究方法牽扯到神經學、分子基因學、實驗心理學與人工智能等。

    “舉例說,一個常年困擾科學家的問題就是——如何證明‘意識’這種東西的存在,甚至到底有沒有獨立於生物物理之上的意識。假如有朝一日我們能設計出同人腦一樣複雜的機器,是不是就能自動產生意識了?這個,你們大家怎麼看?”

    臺下一個僧人舉手,小羽認出來是剛纔喫飯時聊過天的。看,要沒我幫你打開局面,你現在就冷場了不是嗎?她在心裏對姚誠說。

    “那需要閻王修改投胎的機制,”僧人說,“目前每個新生人類的靈魂都來自於此人的上一世,只要機器人也能接收靈魂就可以。”

    臺上的姚誠笑得很燦爛,“這個想法很好啊,誰說不能呢?反過來,也許有朝一日我們能借助科學的手段來研究靈魂轉世……第二個重心是佛教的認識論對物理學的影響,比如現實與認知的關係,這個你們龍螈寺的唯識宗剛好擅長啊。再比如目前的物理學界正在試圖將微觀量子理論與宏觀物理世界和引力學關聯,科學家們懷疑這些都能在佛學中找到相應的解釋,不過還處於起步階段。”

    聊了會兒正事,姚誠請大家自由提問,一人指着小羽問他:“交女朋友到底會不會影響修行?”

    姚誠笑得有些靦腆,“學佛的目的是追求大自在、大解脫。如果還要受各種限制,就不能算真的自由。只不過在那之前,打個比方吧,我們每個人都被關在地牢裏,這時候首要考慮的是逃出地牢呢,還是談情說愛?如果地牢裏有人和你談,地獄變天堂,很可能就不想着出去了。”

    小羽聽了這話心中一動。臭小子,那你現在是在地牢裏談呢,還是好多年前就已經獲得自由了?

    ******

    第三日清晨,小羽抹着眼淚跟在姚誠身後,於能見度不足兩米的晨霧中踏着石階下山。昨天景蕭和他倆說好了,今早出發前不必來他的禪院告別。

    “出家人不搞俗世那套。萬一哭得稀里嘩啦的,給僧衆和香客們看到成什麼樣子?”

    於是四位長老將小羽和姚誠送至寺門口。兩個小輩已換回自己世界的褲裝,邁出寺門後不約而同地轉身跪地,衝景蕭禪院的方向磕了三個頭。此刻已經快到半山腰的山門了,小羽還能感應到長老們護送他倆下山的目光。

    “真是奇了,”身邊揹着大行李包的姚誠走幾步就回頭看她一眼,“你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女孫猴嗎?平時和誰都不講感情,現在倒跟一幫和尚難捨難分的。”

    “你纔不講感情呢!”小羽止步,衝他吼道,“叫你把身上的錢都留下,還捨不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摳門了?”

    “我身上那點兒路費能有多大用處?”姚誠退回兩步,與她貼身而立,“接下來咱們不是要陪允佳回家鄉嗎?我向你保證,過幾天離開西蓬浮國的時候,我叫他們送一百兩黃金給龍螈寺,怎麼樣?”

    “嗬!嗬!當我是傻子嗎?”

    小羽不屑地雙目上翻,見頭頂白霧時濃時暗,偶爾驚鴻一瞥龍螈寺佛殿那巍峨又慈悲的屋頂。怎麼會這麼親切呢?篦理縣的農居是她出生的地方,白鵝甸的平房有她最快樂的記憶,山頂上的佛寺在她十四年的人生中是第一次踏足,感覺卻如同靈魂的歸宿。

    “我什麼時候唬過你了?”他試探地捏了下她的手,見她沒反對,就得寸進尺地把她的小手包進他掌心裏。“辦到了,就算我下的聘禮,嘿嘿。辦不到你直接開除我的備胎籍,怎麼樣?”

    那一刻,站在半山腰上的小羽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寂靜的四周只有姚誠伴着她,兩個人像是世界末日後的唯二存在,又或者開天闢地時的人類始祖夫婦,肩負着繁衍的重任。聘禮……向來沒個正經的小羽魔障了一般,聽到這二字不僅沒火冒三丈,反而擡手指着山頂,問他:“到時候咱們搬去那裏定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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