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了他們剛結婚不久他生病了她去看他,她問他爲什麼把自己搞成了那個樣子,他對她說他想要快點成功。

    是呢,韓墨染在他執着的事情上是個比誰都有耐心的人,爲什麼那麼急功近利,爲什麼那麼着急成功?

    許久許久她都沒有說話,韓墨染卻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快步走上前,他握着她的肩膀衝她道:“你他媽是不是真的以爲我在跟你演?你給我聽着,如果我剛剛所說的一切要是都是假的,我韓家一家人都死絕!”

    夏菡覺得韓墨染這個人真是幼稚,竟然用這種方式跟她賭咒發誓。

    她怔怔望着他的臉,眼前這個男人突然變得好陌生。他不再是記憶中那個韓墨染,自信從容,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上,此時的他如此慌亂,如此患得患失。

    韓墨染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多麼可笑,他漸漸鬆開了她,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再開口他的語氣平靜了很多。

    “不要對我說那些話,我知道你會說什麼,你對我沒有感覺,我並不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這種話拜託你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我把我的心捧在你的面前不是讓你踐踏的,哪怕你之前是多麼反感我,覺得我多麼賤,也請你在這個時候對我有一點憐憫之心。”

    “……”

    他將外套重新穿上,“我先走了。”

    他拉開門出去了,房間只剩下夏菡一個人。

    夏菡無力癱坐在牀上,想着剛剛韓墨染的話。

    他說,你壓根不知道老子有多喜歡你。

    韓墨染喜歡她,怕她不信甚至還拿了全家的性命來賭咒發誓。一開始是憤怒於他竟然甘願被人羞辱,可是現在她完全被韓墨染的話震驚到了,都沒有精力去繼續憤怒了。

    韓墨染喜歡她。韓墨染不是在跟她演。他溫暖的擁抱,他的吻,他對她說的每一句情話……

    記憶紛亂在腦海中閃現,她突然慌了,她不想讓他走。

    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

    “韓墨染你在哪裏?”

    “門口。”

    “……”

    夏菡急忙將房門打開,就看到他靠在牆上抽菸。他的身形顯得有些頹廢,見她開了門,他將菸頭丟在了垃圾桶中。

    他沒走,夏菡鬆了一口氣,可是此時面對他,夏菡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扭捏了半天她纔對他說:“你先進來。”

    韓墨染乖乖進了房間,在牀上坐下。

    夏菡站在他身邊,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他微垂着腦袋,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他似乎比她更侷促難安。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韓墨染,這個人狡猾得很,臉皮也厚,再窘迫的情況他都能從容應付。

    所以,看到這樣的他,她竟莫名爲他心疼,又想到他曾經受過那樣的羞辱。英雄落寞反而更讓人唏噓。

    夏菡想握着他的手,甚至想要抱住他,可是這種以前做起來得心應手的動作此刻卻顯得如此生澀。

    “你想對我說什麼夏菡?之前以爲我對你沒有意思,所以纔可以坦然和我虛僞。現在知道我喜歡你了,你是不是覺得心理有負擔,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和我沒辦法繼續了?”他從鼻端發出一聲輕輕的哼笑,“不過我還是想勸勸你,最好不要那麼快做決定,你要知道我現在還有利用價值,你現在離開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

    果然這纔是韓墨染該有的樣子,哪怕在最難堪的情況下,也手持立場和她談判。要是換做往常,她大概要忍不住對他翻白眼,可是現在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夏菡道:“沒有,我並不是要和你談離婚。”

    “那你想和我談什麼?”夏菡並不知道韓墨染在淡定說完這句話之後那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這才鬆開。

    “我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前一直在利用你。”

    “無所謂啊,反正我臉皮厚,我不介意被你利用。”

    夏菡向他看了一眼,他確實就是一臉無所謂,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可是他那一雙眼睛還殘留着紅暈,只看了那麼一眼夏菡便感覺鼻端像是被什麼堵着,很難受。

    “還有……”她低着頭,笑了笑,“韓墨染,你真的很厲害。不管是上學的時候還是現在,你都很厲害,我承認你比我強,我承認我不如你,韓墨染……你真的特別厲害,我由衷佩服你。”

    韓墨染道:“我肯定厲害啊,能讓夏菡高中三年一直做萬年老二,我簡直牛逼爆了。”

    夏菡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可是鼻端那酸澀的感覺卻更濃,眼中也不禁帶上了溼意。她很想給他一個擁抱,很想哭出來。

    可是她卻很無力,韓墨染這樣驕傲的人不需要她的同情,而且大概也是知道他喜歡她,所以面對他的時候也沒有了往常的隨意,總覺得需要慎重一些。

    又或者,心中對他那種異樣的感覺讓她面對他的時候下意識的羞澀,所以都不敢靠前一步。

    “我知道你不願意談這些話題,我也不再說了,其實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要和你談的。”韓墨染開口打破沉默。

    夏菡回過神來,“什麼?”

    “你之前讓我幫你調查的那個人。”

    夏菡想起來之前的確讓他幫忙調查一米六七來着。

    “怎麼了?有什麼結果嗎?”

    韓墨染掏出手機,找出一張照片,夏菡接過。照片上是一個少年,少年長了一張清瘦的臉,五官看上去也很清秀,只是那臉上長了滿臉的紅疙瘩,乍一看有點恐怖。

    “這個人是一米六七?”

    “是他,這是在蓉城的少管所檔案管理處找到的。”

    蓉城?

    “他真名叫什麼?”

    “他沒有真名。”

    “什麼意思?”

    “他是個黑戶。”

    “……”

    “不過我查到,他十三歲之後就去了德國,此後就一直留在德國,取名Elijah(以利亞)。而且我感覺到,查他的資料很困難,一直有人在從中作梗,稍微有一點實質性的進展就會出問題。”

    這點夏菡也知道,不然這麼多年了,她也不會查不出一點關於以利亞的消息。

    “不過這倒讓我更加懷疑。”

    夏菡忙問道:“懷疑什麼?”

    “我記得九零年代西部大開發,你們家曾經在蓉城建過汽車工廠,開廠後前幾年還是你爺爺親自去監管的。”

    “的確有這件事。”

    “從年齡上也符合。”

    夏菡不是很明白,“什麼意思?”

    “我懷疑這個以利亞是你爺爺的私生子。”

    “……”

    夏菡被這個猜想震驚到了,“不……不是吧?當時我爺爺已經五十多歲了,那時候夏景都出生了。”

    “五十多歲了不一定沒有生育能力。”

    “……”

    夏菡在房間裏踱着步,以此來消化掉這個重磅消息。以利亞真的是夏國安的私生子嗎?她想到了,他直接將德國那麼重要的公司交給以利亞,想到了這些年他一直不對大房放權。

    “你爺爺近幾年身體一直不好,不過卻將北越大權牢牢握在手中,我懷疑他其實是在給以利亞鋪路,等他羽翼豐滿了就直接讓他接掌他的商業帝國。”

    夏菡點點頭,她也比較認可這個猜測。

    大房一直對北越大權翹首以盼,要是他們知道其實北越繼承人夏國安早就心屬別人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

    其實北越的大權究竟落在誰手中夏菡並不關心,甚至她都不想去關心他爺爺有沒有私生子,有幾個私生子。只要屬於她父親的那部分股權還在她手裏就好,北越是大房還是別的什麼人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反正最終不會落在她手裏。

    “當初悅星出事是以利亞做的嗎?”

    韓墨染道:“這個不清楚。”

    如果說夏國安真的在給以利亞鋪路,而夏國安又真的會將北越權杖交給以利亞,那麼以利亞完全沒必要還讓夏菡和大房自相殘殺。

    還有……以利亞是夏國安私生子的事情大房應該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沒有行動。夏菡想着要不要通知一下夏景,但是想着大房自從她父親去世之後的所作所爲又覺得沒有必要,她只需保持中立就好了。

    “謝謝你韓墨染。”

    要找到這些消息,想來花費的精力和財力都不會少,夏菡是由衷的感謝他。

    韓墨染微挑眉頭,“要怎麼謝我?”

    他的表情有點壞,他又成了那個務實的,一定要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韓墨染。

    “你想我怎麼謝你?”

    他望着她,面上那促狹的笑意收斂,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抱我。”他說。

    “……”

    夏菡沒想到他會提這個要求,也不是沒有抱過他,更親密的都做過的,可是此刻這個簡單的動作卻沒法再做得那麼自然。

    他隨即笑了:“果然被我說中了對嗎?知道我喜歡你之後連抱我都有負擔了。”他低頭,“算了,不勉強。”

    夏菡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然後手慢慢伸過去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中,剛剛韓墨染低頭之時那一閃而過的失落讓她動容了。

    所以她最終還是決定如他所願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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