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就賠你一隻缸子,不要我就走了。”姚蕊看着她,心裏生出了一種想法,還是要儘快解決楊棗花跟姚建軍的事纔行。

    就這麼個潑婦玩意兒,進了門還不得把她折騰死。

    姚蕊說完就走,她手裏本來就沒幾個錢,王氏只給她五塊錢,買完衣服就沒剩多少,她纔不要浪費在楊棗花身上。

    “你不能走,你賠錢,否則今天咱們就見公安!”楊棗花哪裏肯放她走。

    買白瓷缸子她還是跟姚建軍軟磨硬泡要來的,這會兒家裏弟弟還等着呢。

    過幾天弟弟要娶弟妹,兩個人都看對眼了,只可惜女方要五百塊彩禮,還得備上結婚用的瓷盆跟白瓷缸子等物件,她媽已經答應了,家裏實在拿不出錢,她只能仗着肚子跟姚建軍要。

    好在他也沒懷疑,乾脆的把錢給了,還說過幾天能幫她轉去化肥廠做正式工。

    做正式工可是她做夢都想的事。

    她在機械廠一直都不是正式工,別人三十斤白麪,二十斤大米,五斤糧油,還有二斤雞蛋,外加三十六塊錢工資。

    她不是正式工,所有的東西減半不說,在廠裏乾的活是最髒最累的,連工資也才十八塊錢。

    交給家裏十六塊錢,剩下別說買衣服連喫飯都不夠用。

    她迫切的想要轉正,明知道姚建軍不是個靠譜的,也豁出去想嫁給她。

    再說,姚建軍再不是東西,他爸爸可是廠長,在廠裏誰不想巴結一下。

    等她嫁進了姚家,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得對她搖尾乞憐,她就感覺飄起來。

    “笑話,人家公安局也不是你們家開的,我都說了,缸子掉了我們一人一半責任,我賠你五毛這事就行了,是你死咬着我不放,我也沒辦法。”姚蕊纔不想再跟她廢話,轉身就要走。

    楊棗花急眼了,上前拉着她就不讓走,大聲嚷嚷起來,“大家快來看啊!這撞了人不但不道歉不賠償,還想就這麼走了,大家來幫我評評理。”

    “是啊!孩子,損壞了別人的東西要賠償,不然人家不放你也是應該。”

    “我剛剛也看到了,是這姑娘撞的人,人家剛買的缸子呢,轉眼就摔壞了,心疼死了!”

    “可不是,好東西還沒用一天就變壞的,不心疼纔怪!”

    ……

    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的對着姚蕊責罵,把她肚子裏的火給惹出來。

    “你們知道什麼,剛剛明明是她走路不長眼睛,非要往我身上撞,現在怎麼又變成我的錯了?反正我不賠,看她拿我怎麼辦?”之前她還覺得勉強賠她一隻缸子,現在乾脆不賠了。

    “讓讓……”姚蕊正雙手抱在胸前,得意的看着氣的臉色鐵青的楊棗花,轉眼從對面潑過來一盆水,姚蕊從頭到腳溼了個徹底。

    比落湯雞都溼的利索。

    “啊!”姚蕊驚叫一聲,扭頭正對上一個黑臉的女人。

    女人手裏端着一個大紅色瓷盆,故作驚訝的嗤笑道:“哎呦!剛剛沒留意,這位姑娘也不知道讓開點,這下好了,我這水全都潑你身上了,對不住啊!”

    姚蕊氣炸了,慌忙的將手中的衣服拿來,絲毫沒忽略楊棗花眼底的得意。

    “表姐,堵在門前可是影響做生意,還是趕緊找人將她趕出去纔對。”楊棗花看着她全身溼透的站在這裏,一陣得意。

    哼!不想賠她錢這就是下場。

    “楊棗花,你個不要臉的女表子,我跟你拼了!”姚蕊覺得,這是她從來沒遭受過的羞辱,對着楊棗花揚起胳膊就要打。

    楊棗花也不傻,扭頭就往百貨大樓跑,姚蕊要追進去,被楊棗花的表姐堵回來。

    眼神含着諷刺道:“小同志,你這副樣子還敢留在這裏?要是我,早就羞的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算了!”

    夏天身上的衣服單薄,又被潑了水,這會兒衣服緊緊貼在她身上,連裏面的小衣服都若隱若現,再看周圍嘲諷的眼神,姚蕊的臉燒起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忽然,一件黑色的中山衣從背後披到她身上,一個高大挺拔的身軀擋在她面前,姚蕊看不到他的樣子,只感覺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個男人……

    “這位同志,剛剛你們不過發生了口角,和解一下就能解決,何必鬧成現在這樣?”男人聲音極爲好聽,是那種低沉又醇厚的嗓音,擲地有聲,一句句敲在姚蕊的心尖上,引的她心跟着顫抖。

    “明明是她撞的人,可她不僅不道歉還非要倒打一耙,我潑她一身水都是輕的!”

    男人轉身,看着姚蕊詢問道,“同志,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長的很端正,一雙眼睛深邃而透着冷冽,寸頭,濃眉大眼,高鼻樑,薄脣,皮膚有些黑,可不影響他的英俊。

    腰桿子挺的筆直,身影高大,一看就知道是軍隊裏出來的人。

    她心裏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這個男人是誰?她好像上輩子也不認識他。

    “同志?小同志?你怎麼了?”男人劍眉深鎖,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問她話也不回,偏偏看着他不眨眼。

    “我……我沒事,不是這樣的,剛剛我已經答應賠償了,不過是她不依不饒,所以……”姚蕊儘量的淡化自己的囂張跋扈,讓她看起來可憐點。

    楊棗花不幹了,雙手叉腰從裏面走出來,“剛剛大夥可看的清楚,明明是你撞上我,還把我的缸子給撞壞了,還非說什麼責任是雙方的,你就是想耍賴!”

    姚蕊不想賠,可爲了給身邊這個男人留個好印象,委屈的道:“分明不是我的錯,你們姐妹倆潑我一身水還硬要誣賴我,我……我賠給你們錢還不行嗎?”

    從兜裏拿出皺巴巴的一塊錢,然後才紅着眼睛望着身邊的男人。

    那欲語還休的可憐模樣,瞬間讓楊棗花唾棄道:“呸!見了男人就想貼,真是個賤人,今天就便宜你了!”

    楊棗花將缸子撿起來,挽着她表姐的胳膊往外走。

    男人將他們攔下來,“你們還不能走。”

    “憑什麼?讓開!”楊棗花斜了對面的男人一眼。

    “既然姑娘把錢賠給你們了,你們也該把缸子給她才公平,拿來!”男人不容置疑的伸手,帶着一股強大的壓力,讓楊棗花感覺有點冷。

    憋着一口氣,將缸子遞給他,“給你!”

    這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還不忘狠狠睨了姚蕊一眼。

    “同志,給你!”男人剛把缸子給她,從身後響起一個耳熟的聲音。

    “明賢,你咋在這兒呢?奶奶找你一圈沒見你人,我還以爲你已經回家了呢!”齊奶奶的聲音,一下讓姚蕊的身子僵住了!眼中閃着激動跟驚喜。

    齊奶奶,怎麼會是她!那眼前這個男人……

    想到他的身份,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好像下一秒就能從口中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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