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47章 身陷絕境
    兇手的目的,也許就是想讓他看到賀謹死後的樣子,給他造成一種心理上的打擊。

    瓦解對手的意志和鬥志,有時候比直接拿槍對着他效果更佳。當然,在對手精神崩潰時再拿槍對着他,那就完美了。

    假如能看到對手嚇得癱瘓在地上大哭,或者歇斯底里地在走廊裏奔跑,就等同完成了一個傑作。

    這個兇手好像有虐待傾向,想和路鳴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這當然只是路鳴的推想。

    走廊裏沒有打鬥的痕跡,沒有血跡。問題來了,那四個警察到哪兒去了?

    如果說四個警察在瞬間就被人殺死或者制伏,他還真有些不相信。

    上海警察局的警察也許在辦案上有些蠢,但大多是行伍出身,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制伏的,除非兇手有數人,而且瞬間發起攻擊,那樣的話,勢必會在走廊上留下交火或者打鬥的痕跡。

    會不會是警察被人收買了,害死賀謹後逃走了?

    路鳴搖搖頭,警察被人收買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兩個制服警察和兩個便衣警察同時被收買,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你究竟得罪什麼人了,他們竟然設陷阱想要殺死你?”燕小徽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問道。

    “我沒得罪任何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如此窮兇極惡。”路鳴苦笑道。

    “我猜啊,這一定跟盛家的事有關?”燕小徽看着路鳴的眼睛說道。

    “嗯,有可能是有人不想我多管閒事,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先前就有人刺殺過我。”路鳴道。

    “真的啊?那你……誰想刺殺你?”燕小徽捂着嘴驚叫道。

    “日本人。”路鳴輕輕吐出三個字。

    上次刺殺他的那個女人雖然有可能是中國人,但一定跟日本人有關,因爲美國領事館因此事還向日本領事館發了照會表示抗議。

    “喂,外面的朋友聽着,我可是美國公民,燕小姐是英吉利大不列顛王國的公民。你們好好想想,殺了我們兩人,會給日本政府招惹什麼麻煩。”路鳴向外喊話道。

    “你這麼喊話有用嗎?”燕小徽小聲道。

    “誰知道哪,或許管用吧,就算是不管用,先嚇唬嚇唬他們再說。”路鳴笑道。

    兇手一直不現身,他也不敢衝出去了,實在不行,就得琢磨怎麼從三樓的窗戶下去。

    他把病牀上的牀罩牀單撕成一條條,然後擰成一根繩子,一頭還栓在病牀的牀腳上,一頭扔到了窗外。

    “外面的朋友,給個回話好不好,趁現在沒鬧出大亂子趕緊收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路鳴喊道。

    “他們可是兇手啊?你怎麼能讓他們逃走啊?”燕小徽腦子一熱說道。

    “那怎麼辦?就算我現在手裏有一挺馬克沁也沒用。”路鳴晃了晃手中的左輪手槍道。

    “馬克沁是什麼?”燕小徽一臉的茫然。

    “水冷式重機槍,在上次歐戰的索姆河戰役中大放異彩,德軍用馬克沁一天之內消滅了英法聯軍六萬人。”

    “六萬人?”燕小徽張大了嘴,不吱聲了。

    兩個人說着閒話,其實都是在掩飾着心裏的恐慌,燕小徽不用說了,就是路鳴也沒經過這陣勢。

    他手裏有槍,但除了在靶場上使用過,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

    他膽子是不小,可是並不意味着他真的不怕死,沒有人不怕死,那些久經沙場的人不是不怕死,不過是對死亡已經麻木了。

    想想也是好笑,他可是自己一頭鑽進這個爲他設好的陷阱裏的,還有燕小徽也是一頭霧水的鑽進來。

    路鳴不確定現在燕小徽自己走出去會不會捱上一槍,但他不敢冒這個險,估計兇手不會讓一個人出去給警察局報案吧。

    按照路鳴的估計,現在整座醫院已經被兇手封鎖住了,這樣說來,兇手是一個團伙,而不是一個人,這也能解釋爲什麼四個警察毫無痕跡地消失了。

    “他們不回話啊,怎麼辦?會不會人已經走了?我出去看看。”燕小徽說道,起身拉開房門就要出去。

    “別動,他們還在外面。”路鳴一把抓住燕小徽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好像是爲了證實路鳴的話,砰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射穿房門,從窗戶飛了出去。

    路鳴看着子彈的飛行軌跡,再結合槍聲的來源,可以斷定在走廊的轉角處的樓梯口對方埋伏了一人,只是此人開槍似乎有些早了些。

    這人只是個槍手,不是主謀者,路鳴判斷着。

    如果主謀者是這種心理素質,早在他走上三樓的時候就開槍了。

    這個主謀者路鳴當然不知道是誰,但是能斷定的是對方非常能隱忍,就像一條潛伏在草叢中的毒蛇,隨時準備對人發起致命的攻擊。

    這種攻擊不發則已,發則斃命,這纔是路鳴最擔心的。

    燕小徽嚇得花容失色,一顆芳心怦怦亂跳,她還一臉茫然地道:“他們爲啥要朝我開槍?”

    “他們怕你出去打電話報案。不管是誰,凡是進來的人,就別想再出去了。”

    “那……這裏面住院的病人還有醫生……他們都……”燕小徽不敢說下去了。

    “不會的,他們不敢亂開殺戒,那樣會引發整個上海的大震盪,他們也沒法逃掉。樓裏的人應該已經被他們控制了,圈在某個房間裏,他們不會有危險的。”路鳴分析道。

    “如果是這樣,還好些。”燕小徽緊靠着路鳴道。

    “別怕,有我在呢。”路鳴拍拍她的手。

    他能感覺到靠在自己身上的燕小徽的身體在輕微發抖,這很正常,一分鐘前差點被人開槍打死的人,都會有這種生理反應。

    相對而言,燕小徽的表現已經足夠堅強了。

    路鳴曾經聽經歷過一戰的老兵說過,有很多新兵,剛上戰場時,聽到槍聲都會嚇得不敢動彈,甚至有大小便失禁的。

    這些人中不乏那些黑幫分子和街頭小混混,平日裏都是膽大包天,無所不爲,可是真到了戰場上,最先慫下來的就是這種人。

    “我說外面的朋友,你們太不講究了,要打招呼能不能別用槍啊,咱們各派一個人好好談談成不成?”

    路鳴此時對外喊話用的是普通話,和燕小徽說話則是上海話,有時還夾雜着英語。

    外面依然保持着沉默,不說也不動,一點輕微的響聲都聽不到。

    路鳴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張子揚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來?

    會不會他已經來了,也被外面的兇手們控制住了?

    他能斷定那些警察都是被制伏後控制起來了,但不會有人膽大包天到殺害這些警察,得罪上海警察局就等於捅了馬蜂窩,犯不着。

    殺一個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賀謹不會引發多大的震盪,殺掉他也不會有太大的反響,但是殺害一個警察或者多個警察,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那是對上海警界的挑戰。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燕小徽有點焦慮地問道。

    “沒什麼好辦法,就是等。或者等到他們耗不起了自己走開,或者等到外面有援兵到來破局。”路鳴道。

    這個時候他可不會冒充什麼孤膽英雄,一個人拯救世界什麼的,他就是一個凡人,肉體凡胎,只要敢出去露頭,肯定會被射成一個篩子。

    “這樣也好,我們成了同命鴛鴦了。”燕小徽忽然笑了,跟路鳴靠得更緊了。

    “是同命相連,但不是一對鴛鴦。”路鳴笑道。

    “那我們可以當一對自由自在的野鴛鴦啊。”燕小徽挑逗道。

    “我說大小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說笑啊?凝着點神吧。”路鳴苦笑道。

    “這不是苦中作樂嗎,也可能我們今天都死在這裏,同日……”燕小徽忽然神色黯然道。

    “不會的,你放心,只要我活着,這種事就不會發生。”路鳴截然道。

    “可萬一要是你死了呢?”

    “那你也會活着,他們要的只是我的命,不是你的。這些人是職業殺手,不是土匪,不會亂殺人。只要達成目標,不會製造連帶傷亡,這對他們不利。”路鳴道。

    這一番話兩人是用英語說的,不想被外面的人聽懂。

    “路先生,你這麼聰明的人爲何偏要跟我們作對?其實我們已經給你發出過警告了,可是你偏偏不理會,若不然也不會有今天。”外面忽然有人用英語說道。

    路鳴一聽,精神大振,他怕的就是對方始終保持沉默,只要有溝通就好辦了。

    但他絕對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精通英語,而且是十足的倫敦腔。

    “我說閣下既然有如此學識,怎會墮落到給人當殺手?”路鳴用英語譏諷道。

    “路先生學識更淵博,可惜卻甘願替富人賣命,甘當一頭獵犬,到處嗅來嗅去。”對方也譏諷道。

    “這樣吧,你的僱主給你開出什麼價格,我給雙倍,出去之後馬上支付。”路鳴繼續用英語說道。

    他斷定這個人便是真正的主謀者,此人用英語跟他對話,估計是不想讓手下人聽懂。

    “條件同上,你也可以到我這兒來,也是出去之後馬上支付,不,條件加十倍,給你十倍的價格。”外面的人毫不遲疑,也開價了。

    “十倍?你們可能真的支付不起。”路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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