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警察局幾乎快要忘記安恭根這個人了,但是小澤不會忘記,他們依然把抓獲安恭根視爲重要任務,膽敢刺殺本莊繁司令官,那就是藐視日本軍部,藐視大日本帝國。
安恭根等人四人順利脫逃,令他們倍感恥辱,有幾個人鬧着要切腹自殺,被小澤徵四郎狠狠訓斥了一頓。
“爲帝國獻身,諸位有的是機會,不急於現在,請雪恥之後吧!”小澤咆哮道。
“路先生,我們回來了。”
三天後,安恭根回來了,直奔萬國公寓與路鳴見面。
“好,我正有事要跟你們商量,你們在南京一切還順利嗎?”
“多謝路先生的安排,我們在南京太安逸了,骨頭縫裏都癢癢。好是好,但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安逸的生活跟昏死過去沒什麼區別。”安恭根笑道。
“做事講究勞逸結合,戰鬥也是一樣的。人不能總把神經繃得緊緊的,舒緩一陣重上戰場,更有力氣殺敵。”
“殺日本人,爲祖國犧牲是我們最嚮往的事業。”安恭根非常固執,路鳴也只好點頭表示讚賞。
兩個人閒聊了一會兒,路鳴才轉入正題。
“你還記得被日本人困在公寓裏的事嗎?當時他們調動了在滬地下特務組織,有一百多人圍剿咱們。”路鳴感慨道。
“當然記得,這種事怎麼能忘掉呢。”安恭根聽到這話,立刻憤滿胸臆,這件事也是他們畢生之辱,他們不怕死,隨時都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只要死得其所,可是上次,那些日本人差點讓他們像老鼠似的卑微地死去。
“現在機會來了,你們想不想報仇雪恥?”路鳴低聲問道。
“這還用問嗎?路先生是想給我們報仇的機會嗎?”安恭根興奮地問道。
“既是爲你們,也是爲我自己,我們可以合作,抓幾個上次圍堵我們的日本人,不過不能殺,抓到後你們可以盡情地羞辱他們,但是他們必須活着。”路鳴重點強調了只抓不殺。
“路先生是擔心殺了他們會引發日本人的瘋狂報復嗎?”安恭根眯起眼問道。
“不是,我不怕報復,因爲他們活着纔有價值,我需要活着的日本人來交換我的一個朋友。”路鳴說道。
“明白了,這是鬥爭策略。”安恭根點點頭。
他不僅是搞爆破、暗殺的行家,也是綁架人質的高手。
俗話說聽話聽音,路鳴一張口他就明白了,有同道朋友落到日本人手上了,所以需要幾個人質來交換。
路鳴點點頭,跟有戰鬥經驗的人說話就是省事,不用多解釋。
“路先生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想讓我們怎麼做?”安恭根直奔主題。
“這事我得請教你們,最好由你們來設置一個局,派人當誘餌,把那幾個日本人引進這個局裏,一舉抓獲。”路鳴做了個抓雞的動作。
安恭根點了支菸,眼睛看着地面,顯然是在沉思。
“在這個過程中,不能出人命。這是底線,如果你們做不到,我就不跟你們合作了。”路鳴嚴肅地說道。
“沒問題,我們一定會有辦法,讓他們乖乖進套子。”安恭根道。
若是按照安恭根的想法,當然是抓到日本人就殺,這些侵略者,這些畜生不殺還留着幹什麼?
對於朝鮮義士來講,日本這個民族就不配生活在地球上,應該全部斬殺乾淨,因爲他們對朝鮮人民太狠毒了。
路鳴當然不同意這個想法,在他看來,任何民族都有好人和壞人,至少他接觸到的日本人中就有謙田這樣的好人。
謙田這樣的人在日本人中或許只是少數,但畢竟存在,不能一概而論,何況還有許多日本老人、婦女和兒童,他們當中善良者衆多。
兩個人在房間裏仔細商量着如何做這個局把小澤他們引出來,半天時間過去,一個巧妙的局終於出爐了。
這其中一大半的功勞屬於安恭根這個專家,路鳴不過是提供資訊、查漏補缺,讓這個局更加巧妙自然而已。
“這一點請路先生放心,我手下的人會堅決服從命令。”安恭根胸有成竹道。
路鳴點點頭,這種鐵血組織一定有鐵一般的紀律,否則早就被消滅了。
安恭根悄悄地來,又悄然離開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神祕的訪客,更沒人會想到這個人剛設計了一個大陰謀。
安恭根走後,袁明珠才從杜鵑那裏回來,笑着問道:“你和這傢伙神神祕祕的,在搞什麼名堂?”
“沒有,我是想給他們接風洗塵,他們說不需要,就扯了些閒話。”路鳴笑道。
“你就騙鬼吧,鬼都不會相信。”袁明珠鄙夷道。
“對了,這些日子我給杜鵑買衣服首飾化妝品的錢,你這位大少爺給報一下吧,她可是你的人啊。”袁明珠說着拿出一張賬單來。
路鳴苦笑一下,什麼叫他的人啊,這話裏有刺啊。
他沒接這個話茬,拿過賬單看了看,不禁嚇了一跳,袁明珠可是真敢花錢,沒幾天就流水般花出去了一千多大洋。
“怎麼樣,養女人可是最費錢的,還是我好吧,從來不花你的錢,不用你養着。”袁明珠嫣然笑道。
路鳴沒說什麼,只是把錢老老實實拿出來給袁明珠,他知道袁明珠這是故意禍害他的,讓他知道大發善心必須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喂,我一直想問你呢,盛伯伯究竟給了你多少錢?我看你現在花錢眼睛都不眨。”袁明珠眼睛都不眨一下,接過錢問道。
“你別管那麼多,反正夠咱們兩個花一輩子的了。”路鳴無心討論錢的問題。
他心裏也是苦笑,盛有德先期給他的兩萬大洋他本來以爲一時半會兒花不完,沒想到才半年就已經囊中羞澀了。
不過他每個月還有五百美元津貼,過日子是沒有問題的。好在後期的一筆經費沒有一次性支取,不過也得手緊點了,如此大手大腳,金山銀山也會付諸東流。
對杜鵑,路鳴本想讓她去女子師範學校讀書,接受現代系統教育,畢業後在社會上能有立足之地,靠自己去謀生。
人生變幻莫測,誰也看不見未來。有了穩定的生活,杜鵑早晚會遇到情投意合的男人,組成小家庭,從此過上夫唱婦隨的生活。
不過這是路鳴的假想,他和袁明珠照着這個方案去勸說,杜鵑置若罔聞,到後來只要一提這茬,杜鵑就是哭,什麼話也不說。
最後,路鳴和袁明珠只好敗下陣來,放棄了對杜鵑美好未來的設想。
袁明珠這些天依然堅守自己的陣地,霸佔着路鳴的牀鋪,弄得路鳴好像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只能蜷縮在那張沙發上睡覺。
這天一早,寧馨兒突然來了個電話,說湖州老家給明珠來了封信,她一會兒送過來。
她知道,家裏把袁紫苑的那封信寄過來了。路鳴關照過她,那封信上也許有袁紫苑留下的信息。
袁明珠大喜,估計寧馨兒差不多到樓下了便飛奔下樓,出了公寓。拿到信,袁明珠給寧馨兒拋了個飛吻,就急衝衝往公寓裏跑。
寧馨兒頭伸出車窗叫道:“明珠,慢點跑,沒事了回去一趟。”
跑回樓上,袁明珠雙眼放光道:“我姐姐的信寄到了,你趕緊看看,都有什麼內容。”
路鳴也是大喜,這封信太重要了。
雖然沒有在紫苑後兩封信中找到任何線索,但他依然執着地認爲,這三封信裏一定藏有袁紫苑想要設法送出來的重要的信息。
他接過信,仔細研讀起來,可是讀着讀着眉頭皺得更緊了,嘴角擠出了兩個小窩。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袁明珠跟着緊張起來。
“沒有,信上沒有一點問題,這纔是最大的問題。”路鳴苦笑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聽不懂,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麼問題啊。”袁明珠疑惑不解道。
“嗯,報告袁探長,可能是我多想了。我是職業病人路偵探。”路鳴擔心明珠胡思亂想,故意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