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124章 三份邀請
    “請問是路少爺吧?”那個騎着綠色自行車、穿着一身郵差制服的人問道。

    “嗯,你認識我?”路鳴笑道。

    “認識,我以前給您送過信的,不過都沒親自交到您手上,不過今天這封信得交到您本人手上。”郵差是飛車趕過來的,大冬天的,額頭上竟然沁出了汗珠。

    “哦,哪裏寄來的信?”路鳴有點詫異。

    “您看看就知道了,很貴重的。”郵差擦了把汗,笑着遞給他三封信。

    路鳴看看三個信封,上面沒有郵票,顯然沒有通過郵局,是上海本地的郵件。

    信封上的三個落款地址可是赫赫有名,分別是美國總領事館、英國總領事館和日本領事館。

    路鳴滿是疑惑,不知三個領事館怎麼忽然給他寄信,而且必須是收件人親自簽收的專函。

    民國時期的上海樣樣時髦,已經有了類似今天的同城特快專遞業務。時間就是金錢,自上海開埠以來,已經深埋在上海人的心中。

    路鳴拆開一封信,裏面露出一封燙金的請柬,馬上明白了,這是聖誕夜的晚會邀請函。

    他拆開另外兩封,果然都是聖誕晚會的請柬。

    他給了郵差一個大洋的小費,然後拿着請柬上樓。

    一晃眼又是一年的聖誕了,時間過得真快,彷彿剛從去年的聖誕晚會下場,就踏入了今年的聖誕晚會。

    回國後,他回到了老習慣,用的都是民國的新年號,還有就是農曆,所以經常忘記公曆的日期,今天就是公曆12月24號了。

    一連下了幾場冬雨後,天氣愈發冷了。

    路鳴自認爲還是很抗凍的人,卻不得不穿上厚厚的雪花呢大衣,帶上禮帽,腳上也穿上了厚厚的羊毛襪子,脖子裏還裹着羊毛圍巾,可謂是全副武裝了。

    公寓裏早已經生了爐火,木柴在壁爐裏劈啪作響,每年要消耗的柴火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袁明珠正在壁爐前烤火,美麗的臉蛋烤得通紅,像是喝了酒似的。

    她見路鳴進來,就問杜鵑的事,聽到杜鵑已經被安排去車間學徒去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那她晚上還回來住嗎?”袁明珠問道。

    “應該不回來了,廠裏會給她安排宿舍,這裏離工廠太遠了,天天上下班太麻煩。過兩天她會回來拿自己的東西。”路鳴爲了讓明珠放心,說得比較仔細。

    “這小妮子走了,你不會有什麼捨不得吧?”袁明珠似笑非笑問道。

    “你能不能想人家一點好?要不是她被逼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我也不會多這個事。”路鳴有些惱火道。

    “你看你看,我還沒說什麼,這就急了,分明是捨不得。”明珠一跺腳說道。

    路鳴苦笑,女人一旦嫉妒起來就沒法跟她說道理了,他只能什麼都不說。

    “對了,聖誕晚會,你想去哪家?”他拿出三張請柬遞給明珠。

    “這請柬好漂亮啊,是哪裏請你啊?”袁明珠隨口問道,興致立馬上來了。

    看到是三家領事館的請柬,袁明珠馬上撇嘴了,興趣闕如。

    “沒意思,我最煩見到這些洋鬼子了,說的都是一腔鳥語,根本聽不懂,人長得跟猴似的,看着也不舒服。”

    “可是我晚上總得去一家啊,你說去哪家呢。”路鳴也是頭疼。

    他其實也煩這些應酬,但是有時還免不了,開私人偵探所需要大量信息來源,人際關係很重要,社會交往必不可少。

    按說他的第一選擇肯定是去美國領事館,畢竟他現在還持有美國護照,可是英國領事館裏有他的大學同學,按理也應該去見一面。

    但他的目光卻逗留在了日本領事館的請柬上,他把鄭春月從上海警察局帶走,等於公開懟了日本人,爲何還給他送來請柬?

    難道是謙田英吉的意思?

    “那你就去吧,我哪也不去,回家找馨兒姐喝酒去。”袁明珠笑道。

    “你打算住回去了?”路鳴詫異道。

    “是啊,杜鵑不在這裏住了,我也不用看着你了,省得你天天睡沙發。”袁明珠說着臉突然紅了。

    “你這幾天沒回去,你大哥是不是不放心了?”路鳴問道。

    “沒有沒有,你別問這麼多行不行,就是想回去了。”袁明珠嬌嗔道。

    路鳴看她說話有點扭捏,便想想問個究竟。

    袁明珠沒辦法了,只得小聲告訴路鳴,原來寧馨兒他們都以爲明珠這些天已經跟路鳴睡在一起了。

    他們本來就有婚約在身,即便住在一起也沒什麼大不了,寧馨兒只是問她是不是習慣。

    天下女人對“爲人婦”這件事都有一種特殊的敏感,這等於換了一種人生。

    “你說他們都什麼人啊,怎麼能這麼血口噴人啊?”袁明珠不忿道。

    路鳴心想,這也很正常吧,怎麼就叫血口噴人呢?女人的想法還真是奇怪。

    不過話說回來,換個男人或許真的扛不住,早就爬上明珠的牀了,明珠也未必會拒絕。

    “我再三說我們是清白的,結果他們更過分了,說假如清白的話,你就可能有毛病,不是真男人,還說讓我帶你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袁明珠說着臉又紅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羞的。

    路鳴笑了,這種猜測也不是現在纔有的,他經常在風月場所裏廝混,也就是喝喝酒跳跳舞什麼的,卻從不跟任何一個女人上-牀。因此有人懷疑他生理上可能有毛病,也有一些流言蜚語傳出來。

    “那你想沒想過,萬一我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你怎麼辦?”路鳴調笑着問道。

    “啊,怎麼會,不會吧?”袁明珠狐疑地看着路鳴,露出瓜式迷惑的表情。

    究竟什麼是真男人,什麼不是真正的男人,其實明珠也是半懂不懂的,不過也能隱約猜到一二。

    隨後她平靜道:“不管你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我認準了你,就會跟你過一輩子,不管怎麼樣我都認了。”

    “那豈不委屈了大小姐,要不咱們今晚試試?你還是別回去了。”路鳴一臉壞笑道。

    “呸!不要臉。”袁明珠撐不住了,笑罵一句,自己跑到牀上用被子蓋起臉來。

    中午他們還是讓飯館送上酒菜來,路鳴不會煮飯燒菜,袁明珠也好不到哪裏。按說他們這樣的少爺小姐在上海住着,廚娘、丫鬟、長隨都是標配。

    不過這兩人都不喜歡有人跟着,嫌丁丁掛掛的礙事,都是一個人喫飽了全家不餓的主。

    袁明珠在漕幫跟着寧馨兒享受丫鬟、僕人的伺候,但從來不主動使喚下人。倒是路鳴一個人獨往獨來,喫飯就是在附近的飯館解決,洗衣服有洗衣房,打掃衛生可以請人,一切也很方便。

    兩人一邊喫飯一邊說着閒話,袁明珠喝着酒忽然嘆氣道:“去年聖誕夜是跟姐姐,還有慕儀姐姐一起過的,想不到剛剛一年,慕儀姐姐不見了,現在紫苑也不知跑哪兒去了。你說紫苑爲何不給我寫信啊,是不是我什麼時候說錯話,得罪她了。”

    “別胡思亂想的,你怎麼可能得罪她,你們是親姐妹啊,從小一起長大的,即使有點小矛盾,她也不可能跟你生氣的。”路鳴笑着寬慰道。

    “是啊,那你說說她爲啥不給我寄信,給家裏寄信了,也給盛棣寄信了,甚至還給盛老伯寄信了,就是不給我寄信,這是爲啥啊?”袁明珠有些委屈道。

    老實說路鳴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是紫苑這樣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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