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262章 盛氏危機
    “慕儀,老伯這是明顯的重男輕女,你就沒有一點意見?”袁紫苑不滿道。

    “沒有意見啊。我看路鳴遇到你們姐妹倆夠辛苦的了。”盛慕儀打了一下袁紫苑,笑道。

    “那是他心甘情願的。”袁紫苑呵呵笑道。

    兩人走後,盛有德面色沉重道;“你可知道,人逢亂世,想要生存下來,最重要本領的是什麼?那就是時刻充滿危機感,你們在媒體上用的書面語叫警醒。”

    “危機感?”路鳴一頭霧水,他覺得自己是有危機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盛有德說的那種。

    “委員長的侍衛長託人把那個計劃書給我看了以後,我馬上就有了危機感,我想象了一下這個組織的未來前景,當它發展到一定規模後,沒人能逃脫他的監控。”盛有德侷促不安道。

    “老伯的意思是說,委員長將來可以藉助這個組織看到每個對手手上的底牌?”路鳴琢磨着說道。

    “我們只能祈禱委員長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盛有德皺眉道。

    “老伯,我想,委員長的對手主要在政治和軍事上,我們遠離政治和軍事,不就安全了嗎?”路鳴試探着說道。

    “你還是年輕啊,小本買賣當然可以脫離政治,資本運營怎麼可能逃得掉呢?靜老(張靜江)早就對我說過,不懂政治的商人就不算真正的商人,而且註定會是個失敗的商人。”盛有德沉重道。

    “嗯,老伯這個分析很有道理,我從來沒有往深處去想,其實日本人控制盛棣,目的就是爲了控制盛氏產業。商業是他們侵華的重要途徑。”路鳴似乎感悟到了什麼。

    “委員長難道就沒有這個意圖嗎?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滲透進盛氏產業,那時候我就是發現了也無力迴天,只能像張漢卿那樣,把自己的老本拱手讓人。”盛有德雙手一攤道。

    “我明白了,老伯讓我進入藍衣社,是爲盛氏產業未雨綢繆。”路鳴點頭道。

    “你要將計就計,在藍衣社站穩腳跟,發展起自己的勢力,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你滲透得越深,我們就越安全,誰也不敢輕易對盛氏動歪念頭。”盛有德握起拳頭道。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深不可測。”路鳴聽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要知道,如果盛氏倒了,盛家、路家還有袁家,一個也跑不了,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古話說樹大招風,盛氏產業豈止是樹大招風,在許多人眼裏,盛氏產業就是一座金山,是一座銀礦,要不然怎麼連日本人都惦記上了?”盛有德進一步說道。

    “老伯我明白了。”路鳴滿臉森然。

    路鳴真的沒想這麼多,更沒想那麼遠。藍衣社將來會怎樣發展,變成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只有委員長心裏有數,這也許是他下的一盤大棋。

    “用不了多少年,這個組織就是一把握在委員長手裏,對付黨政軍異己分子、地方勢力、雜牌軍,當然也是反共的利刃。”盛有德的眼睛忽然升起一股殺氣。

    “鄧文儀、康澤他們不是口口聲聲說是爲了禦敵抗日嗎?”路鳴仍然抱着一絲希望。

    “日本人進犯東北,給了委員長成立藍衣社的藉口,抗日當然也是重要任務。但用這把利刃實現一個政府、一個領袖、一個主義的目標,纔是他的真實意圖。”盛有德說道。

    “只要委員長一心一意領導全民抗日,這三個一我並不反對。”路鳴說的是真心話,中國的確需要這樣一個領袖人物。

    “但願他是這樣的人,不過你要多長個心眼。不管怎麼說,不能讓這把刀懸在我們頭上。”盛有德正色道。

    “老伯,我記住您的話了。”路鳴也嚴肅起來。

    路鳴走出去的時候,腦子裏嗡嗡作響,盛有德的話依然在他的腦子裏迴響着。

    他的確從沒想過盛氏產業會陷入政治漩渦,但是上次盛棣的事是個教訓。日本人的陰謀破產了,但他們依然把盛棣要了回去,這是賊心不死。

    現在盛有德說委員長也有可能會盯上盛氏,他的目的當然跟日本人不一樣,但這更可怕。

    盛氏現在是一隻會下蛋的雞,如果哪天不願意給他下蛋了,又或者蛋被-共-產-黨-撿走了,那後果就嚴重了。

    殺雞取卵!路鳴想到了這個詞。

    在民國早期各種勢力的傾軋中,路鳴不知道盛有德用什麼辦法保住了盛氏,並且讓它走向了繁盛。

    但是現在的形勢不容樂觀,日本人虎視眈眈,委員長一心做大,這兩股力量形成的漩渦,是任何人都抵抗不了的。

    國民政府一旦跟日本人開戰,必然要透支中國幾十年的經濟成果,盛氏自然是要傾囊而出。

    如果委員長取盛氏而去抗戰,路鳴覺得並不爲過,抵禦外敵全民有責,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但若是爲了整肅異己,或者槍口對準-共-產-黨,盛氏這筆產業就成了罪惡的幫兇。

    不管怎麼說,藍衣社都將是考驗路鳴人生選擇的一塊試驗石。

    盛有德的嗅覺敏於常人,感到危機將要來臨,不得不把路鳴推到最前沿,這當然是盛氏的自保自救行動。

    路鳴離開後,盛有德笑了。

    他知道給予路鳴的壓力目前來說足夠了。

    他越來越發現,路鳴身上有許多優秀的本質和能力,只是有待開掘和實踐。

    比如他的情報判讀能力,就是被他的老師弗蘭克先生挖掘出來的,他的應變能力是在這次解決留園危機的事件中磨鍊成功的。

    如果沒有外在的壓力和緊迫感,路鳴就會依舊過着懶散的日子,任憑他的能力荒廢,這簡直是犯罪。

    盛有德說的危機,雖然不在眼前,但也絕非嚇唬人的謊言,而是實實在在的,早晚來臨的變故。

    按照盛有德的推算,委員長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還沒有到,不然的話北伐結束之後,盛氏產業不是姓蔣就是姓孔了,姓宋也有可能。

    路鳴開車離開留園,他在半路停車給黃炎寧打了一個電話。

    雖然盛有德說黃炎寧也不能全信,但是藍衣社裏別的人他不熟悉不瞭解,也沒有交情,根本無法推心置腹,目前只有黃炎寧一個人值得信任。

    兩人約在一個飯店見面。

    黃炎寧見到路鳴就敬禮道:“幹事長好。”

    路鳴無奈苦笑道:“黃兄,咱們自家兄弟,不要弄這些好不好。”

    黃炎寧笑道:“古人云,禮不可廢也。”

    “這不是在社團裏,不用如此拘禮,難道我還得叫你一聲黃中校?”路鳴一擺手道。

    “我說幹事長,以後我那個科室的經費問題……”黃炎寧上前笑嘻嘻道。

    “你放心,只要我管財務這一塊,你科室的經費保證充足。”路鳴擠了擠眼睛道。

    “那就多謝了。”黃炎寧大喜。

    他在警備司令部待久了,知道經費的重要性,淞滬警備司令部雖然是個舉足輕重的機關,天天也爲經費發愁,許多事想要做卻做不成。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現在他要領導一個科室,如果經費不足,就無法做出成績,日後的發展也就成了浮雲。

    此時不幹更待何時?藍衣社是最接近委員長的機構,黃炎寧一心想在這裏大幹一場,開啓自己的宏圖大志,實現自己的人生夙願。

    和那些黃埔校友相比,他現在的處境不上不下,不尷不尬,說發展得不好不對,說發展得好更不對。

    他心裏還隱藏着一個空前的野心,那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建功立業,得到委員長的賞識,這樣纔有資格去追求盛慕儀。

    袁紫苑對他的感情他也明白,但是他現在的心裏已經牢牢被一個人佔據了,根本容納不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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