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和康澤並肩走進來,所有人都起立迎接。
康澤揮揮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後纔跟路鳴一起坐下。
這時祕書劉綺雯跑進來,端着一杯茶放到路鳴的前面:“路幹事長,您的茶忘帶了。”
“多謝。”路鳴笑道。
他不是忘了,而是今天這種情況根本不想喝茶,只有威士忌才能發揮作用。
劉綺雯細心,見他上次是端茶去開會的,以爲他走得急忘帶了,就拿茶杯給他泡好了送過來。
康澤見了心中苦笑:這究竟是他的祕書還是路鳴的啊,是不是應該把這個祕書轉讓給路鳴?
他倒是不嫉妒,路鳴對女人的吸引力是有目共睹的,在上海灘也是赫赫有名,不管他自己是不是承認。
劉綺雯回到自己在牆邊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筆和速記簿,準備做會議記錄。
這些女機要祕書的一個重要職責就是做重大會議記錄,一般都是先速記下來,回去後再整理成正式文件。
康澤環顧四周,人全到齊了,沒有一個缺席。
康澤咳嗽了兩聲,開口道:“今天開會第一件事就是宣佈一項重要任命,這是校長剛剛親口宣佈的。從現在起,路幹事長擔任上海分社副社長,原有的總社財務總監職務不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路鳴,眼神裏帶着詢問,一下子難以理解這項任命的內在含義。
路鳴也有些發懵,他猜到是因爲他彙報的那份情報的緣故,委員長臨時點將。可是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盡本分,絕沒想到升官啊。
要說升官也不算,上海分社副社長還是幹事長級別的,不過副社長自然必須參與社裏的全面工作,情報工作當然也屬於他的職責範圍。
“給大家解釋一下啊,路幹事長擔任副社長並不是說他是我的副手,路幹事長的職權和我一樣,都是分社長。”康澤解釋道。
這有點怪了,社長和副社長同級別可以理解,同職權,還是很罕見的。
“所謂的副社長不過就是這麼個叫法,以後上海分社的所有業務都由我們兩人商議決定,如果我不在上海,就由路副社長全權管理上海分社,這也是校長的口諭。大家鼓掌歡迎。”康澤說道。
所有人都站起來鼓掌歡迎,這時候誰都怕自己的掌聲不夠響亮,以後可能會被穿小鞋。
站在後排的那些女機要祕書更是把小手都拍紅了,漂亮的臉蛋更是紅彤彤的,好像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
副官們自然也都不甘人後,一個賽過一個使勁的鼓掌。
路鳴面色羞赧,有些尷尬,起身給兩面鞠躬行禮道:“多謝諸位,多謝諸位,以後要靠諸位同志多多捧場。”
他轉頭看看康澤,康澤只是含笑看着他,似乎在說這不關我的事。
其實這事還真跟他有關係,不說全部吧,也有一半。
中午飯後,康澤就給鄧文儀打了電話,向他彙報了上海分社遇到的難題。
康澤制定的全程監控計劃曾經跟鄧文儀商量過,鄧文儀不但認爲可行,而且大爲讚賞,想不到被路鳴完全否決了。
鄧文儀詢問路鳴反對的理由,康澤這時候已經不再堅持自己的觀點,他認爲路鳴的考慮是有道理的。
所以他在電話裏表示基本贊同路鳴的觀點,上海遍地租界,幫會滲透到各行各業,全程監控在上海的確難以實施,搞不好會引發社會矛盾。
這當然是委員長不願意看到的局面,藍衣社有可能因此遭到黨政軍界某些大佬的杯葛,關門打烊都有可能。
鄧文儀聽後也是嚇出一頭冷汗。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他們採用軍事手段搞情報工作,如同讓廚子去當裁縫,肯定是行不通的。
尤其是在上海這個中外勢力龐雜的大都市,就像一個絞肉機,一旦陷進去就難以自拔。
康澤表示自己難以完全承擔上海的工作,建議總社委派一個懂情報工作的專家來協助他工作。
鄧文儀詢問他如果讓路鳴參與情報工作,是否可行,總社實在找不出對上海情況熟悉的情報專家來協助他工作。
鄧文儀沉默了,這的確是個棘手的難題。
別的事他都可以直接拍板,但是關於路鳴的任用必須得校長同意纔行,他讓康澤等候他的通知。
康澤沒有等來鄧文儀的通知,卻等來了路鳴的這份情報,所以他也是壯着膽子再次給鄧文儀打電話彙報這件事。
鄧義儀剛了聽一個開頭,便直接攔住他,馬上把電話轉到委員長辦公室,讓委員長親自接聽。
委員長聽完康澤的彙報後,沉默了片刻,讓他直接叫路鳴來接電話。同時讓張文白立即給電雷系發報,要求立即查清日軍艦隊的動向。
日軍軍艦正在往上海逼近,路鳴彙報的軍情非常及時,十分重大。
委員長焦急地詢問康澤,上海分社能否在這次日軍侵犯上海的過程中開展情報工作。
康澤壯着膽子說道:“校長,爲了黨國的利益,我請求委任路鳴和我一起主持上海分社的工作,並且跟我職權平等,不分正副。”
委員長問道:“你爲何如此提議?經過認真考慮了嗎?雪冰(鄧文儀)是什麼態度,你們商量過沒有?”
“因爲路鳴不僅有情報來源,而且他對上海的情況比較熟悉。我跟雪冰兄商量過了,他也認爲可行,所以我才爲此請示校長。”康澤說道。
“既然雪冰也認可路鳴這個人,那就這麼辦吧。”委員長緩聲道。
“校長請放心,我們對上海政商界的關鍵人物將全面實行監聽,盛氏也不例外。”康澤最後這句話解除了委員長心頭的疑慮。
在日軍即將侵犯上海的關鍵時刻,形勢所逼,此時大膽用人,也不失爲一種積極的嘗試。
委員長於是下達了口頭任命:委任路鳴爲藍衣社上海分社副社長,與康澤共同主持工作。
可以說路鳴這個副社長的任命一半是康澤爲他爭取來的。
在上海分社的會議室上,大家的情緒依然高漲,紛紛爲路鳴榮升副社長髮出祝賀。
“下面由路社長通報一個絕密情報,記住,這是絕密情報。這個祕密只限於屋子裏的人知道,任何人膽敢泄露出去,格殺勿論。”康澤殺氣騰騰地說道。
說完,康澤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會議室巡視了一週,眼睛所看之人紛紛退出了會場,包括那個廚師班班長和一些外聘人員。
留在會議室裏的人不免心中凜然,康澤既然說了格殺勿論,這可不是嚇唬人的事情,弄不好真會死人的。
路鳴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走到那張上海市地圖前,拿着指揮棒說道:“諸位,據我們最新得到的消息,日本人可能最近幾天就要對上海動手了。”
“啊,什麼?”
“怎麼可能,不會吧。”
“是啊,這不是開玩笑吧。”
……
下面傳來一片嘁嘁喳喳的聲音,剛剛熱鬧歡慶的氛圍,一下子降到了冰點,沒人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突然發生。
不是他們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因爲上海是列強在華經濟利益的大本營,決不會容忍日本人在這裏撒野。
“肅靜!”康澤大聲喊道。
頓時,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好像一把鋒利的剪刀把所有聲音都剪斷了。
如果這個消息不是謙田英吉提供的,而且言明是武藤從日本祕密傳來的,路鳴也不會相信。
但是,他現在相信了,就像謙田英吉說的那樣,日本軍部那些抓住一切機會,企圖發動戰爭的人早就瘋了,跟一幫瘋子有什麼道理可講呢。
“諸位,這個情報基本屬實,但哪一天開戰,現在還不好說,我們必須正視這個現實,隨時準備迎接來犯的敵人。”路鳴用指揮棒在地圖上畫了一圈。
“據可靠情報,日艦正在向上海方向駛來,我們必須做好戰鬥準備,藍衣社的任務就是及時收集敵方情報,爲南京方面的最高軍事決策提供有效的支撐。”康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