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302章 忽悠戰術
    路鳴想了想,構思了一下語言,繼續道:“這次日本人搶佔了東北,鬧得天怒人怨,全國上下是一片反日、抗日浪潮,共-產-黨首先提出各黨派放棄成見,建立抗日統一戰線,據說這個主張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一些地方大佬都發言贊成,黨內也有許多人搖擺不定,這個時候咱們何必給人留下把柄呢。”路鳴道。

    “這一點我不贊同,我說過,任何時候剿-共都是第一位的。消滅共-產-黨是我們國民黨人的首要大事。”康澤直接挑明瞭觀點,反-共,毋庸置疑。

    “是,你是這樣想,黨內大部分人也是這樣想,但也有一些人不這樣想。現在日本人越來越猖狂,看這個局勢他們不會收手,肯定會擴大侵略目標。戰爭一旦擴大化,全國人民的抗日情緒必然會高漲,到時候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擁護共-產-黨建立抗日聯盟的呼聲。”路鳴忽悠道。

    “都是烏合之衆,成不了什麼氣候。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能放棄反-共大業。”康澤不以爲然道。

    “你說烏合之衆也沒錯,但是廣西的李宗仁、山西的閻錫山可不是烏合之衆啊,雲南那條龍也不是烏合之衆,他們都在不同程度地迎合共-產-黨人的主張。將來有一天,日本給咱們的壓力過大,這個抗日聯盟果真建立起來,藍衣社不就被動了嘛。”路鳴繼續忽悠道。

    “絕不可能,我們和共-產-黨水火不容,是生死大敵,絕不可能結盟!”康澤一口否決了。

    “康兄,你冷靜想一想,萬一有一天這種呼聲特別高漲的時候,會不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抓到我們的把柄,說我們對付共-產-黨就是破壞抗日聯盟呢?”路鳴耐心誘導道。

    “這也沒什麼,這麼說的肯定都是共-產-黨,不會是別人,這有什麼好怕的。”康澤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我說的不是共-產-黨攻擊咱們,我說的是黨內,康兄,藍衣社不是國家正式機構,經不起大風大浪的折騰啊。”路鳴苦口婆心道。

    路鳴這句話像一支利箭射來,康澤心中不由一驚,藍衣社的確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下面的政治漩渦深不見底。

    以前有不少前輩對黨國赤膽忠心,卻在某些政治問題上吃了大虧,有口難辯,康澤也是見到過的。

    不能說路鳴的提醒毫無道理,藍衣社雖然是在委員長的強烈扶持下成立的,但在黨內根基並不穩,而且不是正式機構,一旦遇到風吹草動,很可能會成爲替罪羊。

    康澤心裏很清楚,建立藍衣社搶了不少人的飯碗,得罪了不少人,甚至就連黨內二陳(CC派)都得罪了。

    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盯着他們呢,不怕你有多大功勞,就怕你不出問題,你一旦走了麥城,這些虎狼就會上來輪番撕咬。

    這種事情黨內難道見得還少了嗎?

    康澤開始動搖了,萬一路鳴說的這些成真,那時候藍衣社就會成爲衆矢之的,很可能在一片政治攻訐中坍臺,校長也保不了。

    這就是所謂的政治不正確,無論你有多大功勞,一旦被扣上這頂帽子,這輩子就難有出頭之日。

    校長厲不厲害,就因爲九一八事變,不得不引咎辭職宣佈下野,到了年底孫科政府實在無力支撐大局,纔不得不把校長請回來主持大局。

    由於背上了不抵抗的名聲,校長都會被黨內那些異己分子逼得下野,藍衣社算老幾,有什麼資格跟黨內的反對派爭鬥?

    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被當做替罪羊拋棄,如果藍衣社垮掉,他們這批人的仕途和前景也就被毀掉了。

    “康兄啊,咱們可是祕密社團組織,許多事不能見光,所以咱們就得悄悄地幹事,不要在嘴上喊出來,更不能在紙面上留下證據給人家當把柄。咱們可不能像新聞記者那樣,什麼事還沒幹就先嚷嚷開了。”路鳴繼續他的諄諄教誨。

    “路兄,我明白你的苦心了,你這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是跟誰學來的?是盛公吧,難怪委員長對他評價很高,不僅僅是斂財強人,還是政治高手啊。”康澤心悅誠服道。

    “哪裏啊,承蒙康兄誇獎,我就是想得多了一些,康兄受委員長委派,所處的位置跟我不同,你那麼考慮也是有道理的。”路鳴謙虛道。

    “人的認識都是有侷限的,你以後可要多爲我想一想,多爲咱們藍衣社分社想一想,我不敢自比劉皇叔,但是老兄你肯定是臥龍鳳雛。”康澤豎起大拇指讚道。

    “康兄,咱們自己人就別互相吹捧了,讓人聽了笑話。”路鳴擺手笑道。

    “你剛纔的一番話頗爲透徹,這跟你的家世分不開,站得高看得遠,不像我侷限在軍中這一塊。”康澤非常誠懇地說道。

    “康兄,政治就是琢磨人心,誰得人心誰就得天下。委員長作爲革命軍總司令,曾經被武漢的汪先生氣得夠嗆,差點拔槍自殺。憑汪先生的實力,怎麼跟委員長比?他這是在玩政治呢。”路鳴又舉了個生動的例子。

    “嗯,這件事我知道,當時我正在校長身邊做侍衛,說起來校長也真是難啊,哪怕到了現在,在黨內、政府內也還在受許多窩囊氣,校長曾經對我們教導過,要能忍受王八都忍受不了的氣,才能做大事。”康澤正色道。

    “這是蘇東坡說過的話: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路鳴笑道。

    “那太饒舌了,還是校長的話更容易讓人明白。”康澤不屑道。

    “那是,我十分佩服委員長的氣度,心悅誠服五體投地。”路鳴一臉嚮往的神情道。

    “校長是當今偉人,在古人裏,我佩服兩個人,一個是明朝的王陽明,一個是清朝的曾文正,今人就只有校長了。”康澤也是一副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的表情。

    兩個人又扯東拉西談了一陣,算是打通了心扉,思路基本接近,路鳴就回去了。

    他回到辦公室感覺後背出了冷汗,這些王八蛋嗅覺靈着呢,看來以後做事要備加小心纔行,決不能讓他們抓着把柄。

    這次是連矇騙帶忽悠總算過關了,下次呢?不會每次都能忽悠成功的。

    他知道,在工作計劃裏沒有寫明特別針對共-產-黨的措施,是自己在意氣用事,並不可取。

    他此刻反省到,自己忽悠康澤的話,用在自己身上也能成立。

    對付共-產-黨的措施爲什麼不能寫進工作計劃?應該寫進去,寫了也可以不做嘛。

    但是對於抗日的言論,他認爲應該堅持,這絕對沒錯,即使到委員長面前,他也敢這麼說。

    現在大敵當前,自家兄弟還自相殘殺,從古至今也沒有這樣的事啊。

    在國共兩大陣營中,不乏一起締造民國的革命同志,一路從北伐並肩戰鬥過的戰友,他們鮮血流淌在一起,有什麼糾紛是不能和平解決的呢?

    國難當頭,非得動刀動槍地在戰場上一決雌雄,這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

    路鳴今天對康澤說的話中,也不全都是忽悠,否則是矇混不過去的,康澤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之人。

    路鳴支持建立抗日聯盟的言論就不是忽悠,而是他的真實想法,他甚至想以此說服康澤,儘管這種努力成效不大。

    在路鳴看來,以後想要對付日本人,抵抗日本人野蠻的侵略行徑,除了打造各民族各黨派抗日聯盟,沒有別的出路。

    光靠一黨一派,或是一個地區的力量抵抗日本侵略者,那將付出慘痛的代價,東北就是前車之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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