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343章 推心胡扯
    晚上路鳴來到華懋飯店,翁百齡已經在這裏等着他了。

    翁百齡穿着一身中山裝,手裏提着皮包,按說他的資歷跟康澤差不多少,可是他並不算蔣先生的心腹,所以開始時沒能進入幹事長的隊列,也就算不上元老。

    當時列的幹事長、幹事和一般幹部三個臺階可不是隨便弄出來的,代表的是資歷、能力還有背後的關係,這一整套官場哲學,說深很深,說淺一看就明白。

    比如黃炎寧就沒混上幹事長的級別,哪怕他是上海警備司令部司令的副官,關係也算不錯了,最後還是因爲路鳴的關係,勉強進入幹事的級別,如果沒有這層關係,他也就是一般的幹部。

    兩人找了一箇中餐廳的包間坐下,侍應生先端來一壺龍井茶。

    翁百齡親手給路鳴倒了一杯茶,雙手遞給路鳴,笑道:“路長官,我希望以後能得到您的大力扶持,如果得不到您的扶持,我這個社長也當不長。”

    路鳴雙手接過,不禁笑道:“翁長官,你可能有所誤會,我對你當社長是全心支持的,是支持,絕對談不上扶持。另外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你們黃埔系之間有些爭執,但那是你們黃埔系之間的事,我絕對不參與,也沒興趣。”

    “那是,那是。路長官上通下達,這些無聊的爭鬥自然不會放在眼中。”翁百齡連連點頭道。

    他是真的有些怕,不怕別的,就怕路鳴斷了他的經費。

    路鳴如果想找茬子,有的是理由,不用說全斷,就是斷掉一半的經費,整個分社的人員就得餓肚子了。

    現在全國的分社,包括總社在內,就數上海分社的薪水和待遇最好,這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開始時就連鄧文儀都不高興了,路鳴解釋說上海的消費水平太高了,如果不提高人員的薪水和待遇,在上海根本無法好好生活,當然也就沒法全心投入工作。

    鄧文儀聽了他的解釋,也只好不了了之,但是要想讓路鳴把南京總社的薪水和待遇提高到上海分社一樣的水平上,路鳴就不肯做了,說是經費不夠。

    上海分社的人員現在已經享受慣了,如果讓他們再過原來那樣清苦的生活,他們肯定要向社長翻白眼的。

    “康長官臨走時一再囑咐我,一定要取得您的支持,沒有您的支持,我的工作沒法展開,社裏的工作也會陷入困境的。”

    翁百齡原本是個冷靜沉默的人,現在一下子突然話多了起來,權力還真是個催化劑,能讓人多說話。

    “康長官那是誇獎我了,我沒那麼大的能量,今天你既然找我,我就把話說明白了,我以前怎麼幹工作的,以後還會怎麼幹,該我管的事我管,不該我管的事,我不會介入的。”路鳴直接把話挑明瞭。

    “那我就明白了,多謝長官支持。”翁百齡聽到路鳴這麼說,感覺他不是在敷衍,心裏有底了。

    路鳴其實本來也就沒想別的,只是因爲那個報復行動的計劃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又不能向任何人講,只能一個人暗自裏做,所以讓翁百齡產生了誤解。

    不過路鳴也沒想跟這位翁社長走得太近,他和康澤倒是私交不錯,兄弟相稱,對這位翁社長就很難做到了。

    在幾次處長以上的會議上,翁百齡提出過一些比較特殊的話題,似乎對剿-共十分堅決,而且態度陰冷,給路鳴留下的印象不是很好,起碼沒法稱兄道弟。

    路鳴就是這麼個人,在這些問題上絕不委屈自己,兄弟就是兄弟,同事就是同事,他做不到心口不一。

    除非雙方進入鬥智鬥勇的階段,用來迷惑對方,那就不得不口是心非了。

    藍衣社改名爲復興社後,還有一個變革,就是總社變成總站,分社變成分站,比如上海分社就變成了上海分站,社長也變爲站長。

    不過在上海這裏,大家還是習慣稱呼社長,而不是站長。

    須臾酒菜上來,兩個主菜是路鳴喜歡喫的老鴨煲和野山參燉老母雞,最近路鳴感覺自己腦力消耗過度,需要有營養的湯水補一補。

    剩下幾個菜倒是簡單,無非是上海周邊一些比較有名的菜餚比如冬筍、茭白之類的。

    路鳴知道翁百齡喜歡喫醃螃蟹,也點了兩隻。

    兩人一邊喫着一邊喝着,喫喝一陣後,翁百齡開口道:“路長官,我有個想法,咱們以後是不是要大力加強對共-產-黨地下組織的偵破工作?”

    果不其然,翁百齡一直記掛着剿-共大業,看樣子委員長也是因此特別提拔他升任復興社上海分站站長。

    “對地下黨的偵破工作,我們不是一直在做的嗎?”路鳴詫異道。

    “咱們是一直在做,不過我覺得社裏以前工作的重點有點偏,主要是在對付日本人,在對付共-黨方面,力度完全不夠啊。”翁百齡說道。

    路鳴當然不同意這個觀點,他最討厭的就是黨派之爭,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阻攔不了,就笑道:“那你說應該怎麼加強力度?”

    “現在停戰了,正式簽訂停戰條約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跟日本人之間的爭鬥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我覺得咱們應該把對付日本人的人力物力都轉移到對付共-產-黨地下黨組織。”翁百齡的話聽上去也不是沒有道理,在其位謀其政。

    “翁社長,我不是不同意你的想法,但是我想,對共-產-黨地下組織的偵破工作有時候不只是人力物力投入多少的問題,而是工作方法的問題。”路鳴又開始使用忽悠法了。

    “工作方法的問題?請路長官指教。”翁百齡有些不明白工作方法指的是什麼。

    “工作方法很關鍵啊,以前康長官曾經提出過一個打呆仗、結硬寨的方法,結果不行,因爲會觸動各個兄弟組織還有上海地方勢力的利益,但是我們在對付日本人上,就是使用了這種方法,因爲是對付日本人,所以地方勢力也都默認了我們的做法。”

    “是啊,這一招不是很好使的嗎?我們可以繼續用下去啊。”翁百齡也想不出什麼新鮮玩意。

    “現在我們對付共-產-黨,這種方法就不靈了,不僅沒有收穫,而且很可能引發兄弟組織的反擊。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另外找到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在這套辦法沒有想出來之前,投入人力物力那是無稽之談。”

    路鳴這一番話純粹就是胡扯,爲的就是拖延,他估計翁百齡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另外一套體系來對付共-產-黨,能拖一陣就拖一陣吧。

    如果哪一天翁百齡想出了什麼好辦法,路鳴會用自己的辦法,進一步去糾纏,不可能讓他順利實施剿-共計劃。

    “那路長官的想法是什麼呢?”翁百齡問道。

    “我暫時也沒有太好的想法,我的感覺是,共-產-黨的地下黨組織是一塊大蛋糕,盯着的人太多了,咱們要是下手太狠,淞滬警備司令部、上海特別行動大隊的人就會眼紅,甚至會到南京告我們的狀。”路鳴扯道。

    “管他呢,只要真的偵破了中-共地下黨組織,那就是大功一件,南京方面也會給咱們撐腰的,這一點不用擔心。”翁百齡冷冷地說道。

    路鳴嘆了口氣,這位新社長的城府還真是不如康澤啊,光知道鬥狠,根本成不了大事。

    在上海這個地方要說比勇鬥狠,沒人比得上那些幫會的力量,要說玩權謀,淞滬警備司令部的人,上海特別行動大隊的人,那才叫高明,人家能玩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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