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458章 一道難題
    路鳴笑道;“那是因爲給咱們的還不是最好的龍井茶葉,如果是最好的龍井茶,再用虎跑泉的水泡茶,不比那天的紅茶差。”

    “喝茶的講究太多了,喝好茶要有好命纔行,還是馬馬虎虎算了。”劉綺雯喝着茶說道。

    “有好茶就喝,沒得喝也無所謂,喝好茶也成不了仙。”路鳴的確對喝茶無所謂。

    “長官,你說咱們死不了,那會不會被判刑啊?”劉綺雯問道。

    “也許吧。”路鳴逗她。

    “那我一定申請跟你一個牢房,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了。”劉綺雯雀躍道。

    “想得美。”路鳴笑道。

    正在此時,高嘉良進來了,看到屋裏的歡樂場面,也沒說什麼。

    兩個憲兵又搬進一張桌子和三把椅子,放在屋子的中間,然後又進來一個年輕的女記錄員和一個高大的憲兵。

    高嘉良先坐下,然後示意路鳴坐在他對面,那個女記錄員則坐在側面,從手提包裏拿出紙和筆,準備記錄。

    那個高大的憲兵倒背雙手,站在門口,兩眼望天,可能是想增加屋裏的威嚴氣氛吧。

    路鳴坐下,笑着說道:“高處長,究竟是什麼事,你應該說了吧。”

    高嘉良還沒說什麼,路鳴卻看到女記錄員在紙上寫下主審官、被審訊者兩行字。

    路鳴指着那張紙,急忙說道:“不對,你這樣寫不對。”

    高嘉良問道:“有什麼不對的?不該這樣寫嗎?”

    “當然不應該,我問你,我現在是不是某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路鳴嚴肅問道。

    “這個……好像……還不能算是吧。”高嘉良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高處長,你是執法官,用詞一定要準確,不能用好像或者不算這種模棱兩可的詞兒。所以我再問你一遍:我是不是某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不是,你只是來配合我們調查一個重大事件。”高嘉良無奈說道。

    “既然我不是犯罪嫌疑人,就不能用審訊這種詞兒,而應該用傳訊或者聞訊,就用聞訊吧,所以咱們的關係應該是聞訊者和被聞訊者的關係。”路鳴說道。

    高嘉良被路鳴這一套咬文嚼字弄得腦袋都大了,可是也沒法反駁。

    女記錄員看了看高嘉良,不敢下筆了。

    “按他說的寫。”高嘉良氣鼓鼓地說道。

    於是女記錄員換了張紙寫下:聞訊者軍法處長高嘉良,被聞訊者路鳴。

    “我爲什麼沒有職務?我是復興社財務總監、復興社上海站副站長。”路鳴馬上指出來。

    高嘉良再也忍不住了,站起來怒道:“路鳴,你給我端正態度,現在我是代表軍法處向你問話,你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路鳴也怒了,摘下胸前佩戴的青天白日勳章,舉到高嘉良的眼前,大聲道:“高嘉良,你看清楚這是什麼,你有沒有膽子對着這枚青天白日勳章,大聲地說,我一個青天白日勳章獲得者路鳴沒有資格。”

    高嘉良有些冒汗了,他真沒有膽子說這種話。

    青天白日勳章的獲得者是一種什麼地位、具有什麼資格,他再清楚不過了。

    “路長官,我失言了,向你道歉,我的意思是請你好好配合,然後完成正常的問話。我也好回去交差啊。”高嘉良只能放低了身段。

    “高處長,你這樣說不就對了嗎,你正常問話,我配合你調查,咱們各幹各的。”路鳴坐了下來,他沒有把勳章戴回去,而是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這就是威懾。

    一邊坐着的劉綺雯看到這一切,心裏都笑開花了。這種仗勢欺人的東西就應該這樣對待,長官的做法太讓人心裏痛快了。

    高嘉良看着桌上那枚青天白日勳章,眼皮子直跳,只好假裝看不見。

    “我說咱們既然是問話,不是法庭審訊,那個憲兵是不是沒有必要待在這裏,跟法警似的,我看着不舒服。”路鳴又提出要求。

    這次高嘉良不敢說路鳴沒資格了,揮揮手讓那個高大憲兵出去了。

    “路鳴,接下來的話要記錄在案,所以請你想明白了再說。”高嘉良提醒道。

    “你問吧。”路鳴心情一好,也不計較他說的記錄在“案”應該是記錄在“冊”了。

    “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打劫了位於上海郊區的一座日軍祕密軍火倉庫?”高嘉良問道。

    “錯,打劫日軍祕密軍火倉庫的是大韓民國臨時政府的金九閣下,不是我。你高看我了,我還沒有那麼大本事。”路鳴糾正道。

    “那你究竟有沒有參與這次的事件?”高嘉良繼續提問。

    “具體事件我沒有參與,不過我給這次行動提供了經費,一共兩萬元。”路鳴說道。

    “你爲什麼要給金九提供經費?”高嘉良提高了一點聲音。

    “因爲我恨日本人啊,有人要幹他們,我當然支持啊。”路鳴非常認真地回答道,聲音比對方還高。

    打日本人有什麼不對的?高嘉良被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那你事後有沒有參與進來?”高嘉良問道。

    “有,金九說他沒辦法處理那些武器彈藥,扔了太浪費了,我就想起咱們前線官兵一定也缺少武器彈藥,就僱傭了兩條船,把那些武器彈藥送到前線,交給康澤長官了。”路鳴說道。

    “是康澤長官提出讓你送武器彈藥的呢,還是你主動送給康澤長官的?”高嘉良問道。

    “康澤長官沒有提任何要求,是我主動送過去的。”路鳴回答道。

    “你是怎麼知道康澤長官缺少武器彈藥的呢?”高嘉良問道。

    “我說你究竟是不是軍人啊,咱們哪支部隊敢說富裕得根本不需要武器彈藥,你能給我舉出一個例子嗎?87師、88師或者中央教導總隊,他們哪個不缺武器彈藥?更不用說康澤的江西別動隊了。”路鳴大聲道。

    “你……路長官,請你冷靜一下,最好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不要讓我爲難好不好。”高嘉良想發作,看看桌上的青天白日勳章又忍住了。

    “不是我不配合,是你在給我設置陷阱,你既然要求我配合,那就別玩這一套。”路鳴正色道。

    高嘉良感覺自己沒法正常問下去了,問訊的技巧就是設置各種陷阱,就是挖坑,在你不注意的時候,一腳把你踹下去。

    這是高嘉良多年來積累的經驗,只要被他審問,絕大多數犯人最後都會被引入到陷阱邊緣,一不留神掉到坑裏。

    最後稀裏糊塗全盤招供了,自己還不知道呢,到那時候再喊冤枉,誰還信呢?

    可是今天他剛開個頭試探一下,馬上被路鳴識破了,而且立即反彈了回去。

    難怪蔣委員長在交待了任務之後,戴笠專門打來電話,那意思是要他在問訊時掌握好技巧,既不要太過頭,也不能不到位。

    高嘉良作爲審訊老手,但也感到這個尺度很難把握。

    當時高嘉良還不能完全理解戴笠的意思,不過看了路鳴的履歷之後,他也感到有點頭疼。

    路鳴是上海盛氏產業的代理人,這樣的大財團,跟蔣委員長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又是持有美國護照,還是《華盛頓郵報》的特邀記者。

    更加關鍵的是,路鳴前不久剛獲得了一枚青天白日勳章,勳章可是蔣委員長親自給他頒發的。

    詢問這樣一個人,本身就是一個坑啊。

    一向擅長於給別人挖坑的高嘉良,知道自己遇到了一道難題。

    儘管這個路鳴的確是一塊難啃的骨頭,但畢竟是蔣委員長直接交待的任務,躲是躲不過去的。

    “那咱們略過這個問題,接着下一個問題。你僱傭的是漕幫的船隻吧?”

    “不,我僱傭的是運河船務公司的船。”路鳴堅持不入他的坑。

    “嗯,你僱傭的這家運河船務公司,所有權是屬於漕幫吧?”高嘉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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