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472章 戴笠用計
    戴笠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埋頭想了半天,究竟到哪裏才能弄到這筆錢,還是沒想出個辦法來。

    委座是堅持讓他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可是這案子根本沒法查,康澤那裏是委座作保的,而且沒人會相信康澤通共。

    路鳴每個細節他也都查過了,雖有疑點,但沒有確鑿證據,可是委座還是憑着自己的直覺感覺路鳴有問題。

    太多的巧合加在一起的確有問題,但是每個巧合都有足夠的理由說明路鳴沒有任何問題。

    關鍵美國方面又發話了,繼續調查路鳴就等於給自己套上了繩索,這種事無論如何是不能幹的。

    如果查下去,最終還是沒查出問題,自己就成了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搞得不好還會被當着敝履一樣拋棄掉。

    戴笠絞盡腦汁,覺得這其中還是有一個巧合值得挖一挖,就是漕幫。

    在漕幫身上不管能否挖出什麼,起碼不至於傷及自身。

    上次漕幫就偷着把一船軍火賣給了共-產-黨,因爲事件牽扯到盛有德、張文白還有德國顧問團,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次運往江西戰場的軍火又是漕幫的船,而且這批軍火又非常巧地落到了共軍手裏。

    還有那些運到共-產-黨根據地的糧食等物品,也都是漕幫的船隻運輸的,這似乎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但是漕幫乾的就是船運的活計,只要有大宗物品運輸,誰都得找漕幫,這就像誰要買毒品,就得找青紅幫一樣。

    看上去漕幫是個軟柿子,可以隨便捏弄幾下,但是深知江湖險惡的戴笠卻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漕幫如果沒有很深的背景,早就被青紅幫滅掉了,另外漕幫跟路鳴的關係太深了,拿漕幫開刀肯定要得罪路鳴。

    不到萬不得已,戴笠真還不想得罪路鳴,路鳴畢竟是財神爺啊,誰沒事跟財神過不去啊。

    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拿不定主意,只能來找賀衷寒。

    “賀長官,您說委座對路鳴究竟是真的有懷疑呢,還是要磨鍊磨鍊他?”戴笠問道。

    “我看委座的意思是,有嫌疑就一查到底,沒嫌疑嘛,那就當着是考驗了。我也是這麼想的,該查還是要查,但不能無目標地查。”賀衷寒模棱兩可道。

    戴笠苦笑一聲,他最怕的就是跟這些高層人士打交道,人家根本不給你一個肯定的回答。

    雖然現在有人認爲他已經混入高層了,但是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高層人士,充其量不過是個打手罷了。

    “我想從漕幫着手查一下,不知道是否可行?”戴笠試探着問道。

    “漕幫?漕幫有通共的嫌疑嗎?雨農,你這是避重就輕啊。”賀衷寒笑道。

    賀衷寒的意思當然不是讓他放棄漕幫去查路鳴,而是暗示他趕緊把路鳴沒有嫌疑的事坐實了,結束這個荒唐的案子。

    在賀衷寒看來,委座這次就是因爲喫虧太大了,不甘心,所以想要找個替罪羊,可是拿路鳴當替罪羊,也是給自己找麻煩。

    這筆賬划不來,當然委座高高在上,感受不到下面的人做事的難處。

    上次漕幫賣給共-產-黨一船軍火的事賀衷寒當然也知道,並沒太在意。

    在他看來,無論是漕幫還是青紅幫,其實都是商人了,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不過是爲了牟利,唯利是圖是他們的根本,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連親爹都能賣掉。

    商人爲了賺錢,纔不管東西賣給什麼人呢,說這些幫會通共,那是高看了他們。

    在賀衷寒看來,最不可能通共的就是這些幫會了,因爲共-產-黨根本看不上這些幫會人士,甚至痛恨他們。

    黨內、軍內、政府高層通共的人不在少數,可謂查不勝查,但是唯一不用懷疑的就是幫會中人,他們絕不可能通共。

    戴笠原本也是這意思,所以他一直沒有對漕幫下手,但是他現在實在找不到別的路可走了。

    “我說雨農,你不會是想借對漕幫下手敲打路鳴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掌握好分寸,點到爲止,過猶不及,你要給自己留好後路。”賀衷寒囑咐道。

    “卑職知道。”戴笠點頭道。

    賀衷寒嘆息一聲,雖沒多說什麼,卻是含義複雜。

    他現在名義上是復興社的總社長,其實復興社的事他現在基本放手不管了,都是戴笠在主持。他更多的還是在給委座當幕僚,出謀獻策。

    他讓柳翠翠通過劉綺雯告訴路鳴,趕緊找盛有德出馬把他保回去,其實就是給委座一個臺階下。

    他覺得現在委座就是騎虎難下,要是沒個臺階,就這麼匆匆結案,臉上掛不住,日後說不定還會遭到汪先生等人的各種挖苦。

    最大的麻煩是盛有德,如果盛公翻臉,在財政上撒手,不配合蔣先生,那些地方軍閥肯定又要興風作浪。

    他在領袖身邊多年,深知領袖最看重的不是原則,而是臉面。

    民國政府實在是太脆弱了,經不起任何的風浪,“九一八事變”蔣先生就已經下野過一次,如果再有動盪,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成果會一掃而光。

    共-產-黨的部隊雖然在根據地喘過氣來了,但畢竟不足以跟國軍的實力抗衡,假以時日仍然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是還有日本人呢,不管怎麼說,路鳴劫持的是日軍的軍火庫,這對民國政府而言應當算是立了一功。

    立功是明確的,過失卻查無實據。

    在這個問題上,賀衷寒和文白先生的觀點一致,查也查了,關也關了,該放人就得放人。

    至於路鳴是不是通共,賀衷寒根本沒去想這個問題,因爲太荒唐太可笑了,在他看來,就算他有一天通共了,路鳴都不會。

    “對了,如果要敲打漕幫,杜老闆、黃老闆那裏你也得先知會一聲,不要讓他們有什麼誤會。”賀衷寒說道。

    “卑職明白。”戴笠點頭道。

    賀衷寒說的道理他明白,雖然青紅幫和漕幫不對付,但都是江湖人士,如果政府拿漕幫開刀,青紅幫就會疑心政府是不是想要除掉上海的幫會,難免會有誤會。

    江湖中人就是這樣,他們之間可以鬥得你死我活,但是遇到外界力量尤其是來自政府方面的壓力,他們馬上就會團結一致,這也是他們自從大清以來就形成的傳統,怕的是被官府分化瓦解、逐個清除。

    “你不要急着動手,我先跟委座彙報一下,得到委座同意你再動手不遲。”

    賀衷寒想了想,還是覺得戴笠這個想法有點冒險,但是他又不便阻止,畢竟戴笠是受委座直接指揮調查此案的。

    但是賀衷寒並不知道戴笠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

    戴笠之所以獲得校長的青睞,正是由於他的細緻和縝密。

    戴笠對校長的心理和性格的研究,可謂精細入微揣摩至透。

    校長在軍隊發號施令,一概用“手令”傳達公佈。但是,對特務工作不僅很少下手令,而且還小心謹慎,不留蛛絲馬跡,以免授人口實。

    戴笠對校長的這種心理早已揣摩,所以他也從來不用公文形式,只做口頭彙報,對校長的指示也只作腦記心記,不作筆錄。

    校長對戴笠這個聰明的學生,所採用的這種不留痕跡的辦法十分滿意。

    正是由於戴笠在蒐集情報方面的特殊才能,他最終從黃埔系中脫穎而出,成爲校長的心腹之人。

    賀衷寒打心底裏瞧不上戴笠的做法,但是委座用人之際,他也只能看着,不能發聲。

    對於眼下這件事,賀衷寒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擔心路鳴一時衝動,上了老謀深算的戴笠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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