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個人吞吞吐吐道。
“可是什麼?還有什麼問題嗎?”翁百齡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黃四毛服毒自殺了,我們只顧抓捕嫌犯了,沒有注意去控制住他。”那人低下頭滿臉羞愧道。
這是他們的行動失誤,本來至少應該有一個人最好是兩個人守着黃四毛,可是他們都想着出去抓捕共-產-黨的交通員。
因爲直接參與抓捕是立功行爲,所以全都跑了出去,結果就出事了。
“該死,你們是怎麼幹活的,一個雜貨店主都看不住?”翁百齡怒氣衝衝道。
黃四毛也是他們這次行動要抓捕的主要人犯,現在死了,這次行動就只能算留下了遺憾。
黃炎寧小聲道:“站長,咱們不能在這裏久留,還是儘快撤出去,不要讓共-產-黨察覺到這個聯絡點已經暴露了,以後說不定還能守株待兔,抓到幾個重要人物呢。”
“對,趕緊撤走,留下兩個人守着這裏,外面再留兩個人。”翁百齡說道。
一行人迅速撤出了小巷,那個叫侯亮的交通員已經被堵上嘴,裝在一條麻袋裏,像貨物似的被搬運出去。
外面的街道上停放了幾輛小汽車,一羣人分別上了車,然後迅速開走了。
這裏,只留下一條空空的小巷和淅瀝的細雨,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回到復興社上海站大樓,翁百齡吩咐把那個交通員帶到地下刑訊室,然後帶着黃炎寧和趙元良來到頂樓的辦公室。
幾個人來到原來路鳴的辦公室,門外站着一位副官。副官看到他們過來,笑了一下,指指門,示意他們進去。
三個人推門進去,卻見路鳴的辦公椅子上坐着一個人,正是復興社特務處處長戴笠。
“怎麼樣,人抓到了嗎?”戴笠站起來,急切地問道。
“報告戴長官,人抓到了一個,地下黨上海市工委的交通員侯亮,那個雜貨店小老闆黃四毛服毒自殺了。”翁百齡說着,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混蛋,那麼多人看着,怎麼會讓他服毒自殺了?”戴笠差點跳起來,拍着桌子道。
“那個交通員拒捕,激烈反抗,所以雜貨店裏的弟兄都衝出去抓他了,結果就忘了留人看着黃四毛,沒想到已經被銬上雙手,竟然還是服毒自殺了。”翁百齡說道。
“那個交通員身上搜查過了沒有?”戴笠問道。
“已經仔細搜查過了,就連口腔、肛門都查過了,沒有攜帶毒藥。”翁百齡道。
“那就好,死了一個黃四毛雖然是不小的損失,但是能抓到侯亮就是大功一件,接下來就是怎麼撬開他的嘴巴了,這些共-產-黨可都是死硬分子。你們要有充足的心理準備。”戴笠冷着臉說道。
說完話,戴笠揮揮手示意三個人退出去,抓緊安排刑訊的事。
按說上海的行動戴笠不必親自趕來坐鎮,尤其是抓捕交通員這種小事。
不過這件小事比較特殊,據潛伏在共-產-黨內部的內線傳遞過來的情報說,那個神祕的a,似乎跟上海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戴笠敏銳地感到這其中大有文章,因此對上海發生的每一樁案子都特別關注,他希望能從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案子中發現a的影子。
然後就緊追不放,直到讓a顯出原形。
抽絲剝繭是戴笠查案的基本方法,只要發現一根線頭,抓牢了它,一點一點地收,有時候也會故意鬆一下,慢慢地,或許就能牽出一頭大象。
黃四毛雜貨店作爲聯絡點,也是那個內線剛剛傳遞過來的情報,地下黨上海市工委啓用這個聯絡點,很快就被奸細掌握了情報。
這個內線傳遞出的情報還指明,先前撤出上海的地下黨上海市工委的一些骨幹分子已經重新祕密潛入上海,準備開展一項重大行動,行動內容不詳。
正是因爲這些原因疊加在一起,才促使戴笠急忙坐車趕到上海,親自安排翁百齡等人執行祕密抓捕行動。
抓捕行動還算順利,儘管那個黃四毛死了,從完成任務的角度看是一個不小的損失,但實際上無關痛癢。
那麼,黃四毛所能掌握的情報也就十分有限,從他這裏已經起獲了正在傳遞的情報,任務就算基本完成了。
現在就看從交通員嘴裏能挖掘出什麼祕密了,這纔是關鍵。
地下室刑訊室裏,翁百齡等人都興奮異常。
這是他們抓捕到的第一個活着的中-共地下黨員,如果能從這人口中得到有價值的口供,那就是立了一大功勞。
翁百齡帶領着手下並沒有急着進去審訊,而是在旁邊的一間屋子裏商量審訊方案。
戴笠已經明確告訴他們,儘量少用或者不用刑具,哪怕實在不得已也要確保這個人活着,決不能一不小心弄死了。
雖然沒人知道一個交通員能掌握多少祕密情報,但是他肯定有上線、有下線,這樣就可以順藤摸瓜,多抓一些人,案子就能順利擴展開來,直到把這條線上的人物全部抓乾淨。
戴笠的抽絲剝繭法,作爲抓捕和審訊共黨嫌犯的工作方法,已經印成了工作綱要,發給了復興社每一個成員。
“關於侯亮的資料咱們掌握了多少?”翁百齡問道。
“不多,不過這些共-黨分子幾乎都是一個德性,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這是一場硬仗啊。”趙元良皺眉道。
“即使我們已經掌握了重要證據,他們同樣拒不承認。”黃炎寧說道。
雖然他們以前沒審訊過中-共地下黨成員,但是從兄弟部門得到的經驗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共-黨分子的嘴巴都跟焊死的一樣,想用刑具撬開很難。
當然也有一些特例,極少數地下黨怕死,或者是熬不過酷刑,叛變了自己的組織,向敵人招供了。
顧順章就是這極少數叛徒中的典型代表,他的叛變給黨組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顧順章是中央特科行動科(三科)的負責人。當時,他領導的“紅隊”(又稱“打狗隊”)極爲活躍有名,確實制裁了不少叛徒特務,震懾了敵人,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黨在白區的損失,顧也由此當上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
1931年4月24日,叛徒尤崇新碰巧在漢口遊樂場發現了自己以前的領導顧順章。
顧順章此時化名化廣奇正在舞臺上表演魔術,臺下掌聲讓他頗爲得意,然而他並沒注意,就在一個昏暗角落裏,還有一雙特殊的眼睛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當晚,化廣奇被當場逮捕,迅速押解到國民黨武漢綏靖公署行營。
還沒進行刑訊呢,顧順章就先開口了,美其名曰願意與國民黨展開“合作”,國民黨方面當然很歡迎這種“合作”。
顧順章隨後供出了他所掌握的所有中共機密。
幸虧打入中統內部並擔任特務頭子徐恩曾機要祕書的錢壯飛,及時獲取顧叛變的絕密情報,並搶在特務動手之前通知了黨中央機關。
在上海的黨中央機構及江蘇省委由此經歷了一次亡命生涯,算是躲過了這場劫難。
“黃副站長,你在警備司令部時也審訊過中-共地下黨成員吧,你覺得應該怎麼審?”翁百齡問道。
“當然是先禮後兵,先把好話說盡,把條件開出來,爭取對方的合作,如果他們死活不肯合作,那就只能用刑具說話了。”黃炎寧說道。
“如果刑具也撬不開他們的嘴巴呢?”翁百齡問道。
“這是很常見的,十個共-黨分子裏能有一個開口的就不錯了,所以說咱們也別抱太大的期望。”黃炎寧說道。
“那怎麼行,必須把這人的嘴巴撬開,這可是關係到共-黨地下組織在上海展開祕密行動的關鍵,咱們必須從他的嘴裏得到有用的線索。”翁百齡急了。
“站長,每個共-黨分子嘴裏當然都會有情報,可是能不能讓他說出來是另一回事,誰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黃炎寧冷靜道。
“如果他不肯說,就是戴長官來了,他也同樣不會說的。”趙元良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