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樓執勤的正是復興社第二行動大隊的隊長,他平時並不經常來這裏,今天是輪到他值班,也是他聽到一樓的槍聲後,馬上警覺過來,然後把三樓的另外一名特工和守衛病房的兩名特工聚集起來,守住了這個樓梯口。
醫院住院部的每個樓層只有一處樓梯,這是因爲陸軍醫院收治的病人並不多,不需要更多的樓梯在各個樓層間來往。
特科行動組的人員預先沒有想到,就連路鳴也忽視了這個問題,現在這個大麻煩出現了。
陸軍總醫院有一個警衛排,全員差不多有四十個人擔任醫院的安保。
這一點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按說醫院這種地方配置一個警衛班就足夠了,無非就是防止病人或者家屬鬧事,根本不用擔心醫院會發生大規模的戰鬥。
可是上海陸軍總醫院是國防部的重要機構,所以國防部很大方地給了醫院一個警衛排的編制。
侯亮住院後,戴笠和翁百齡爲了引誘地下黨的人上鉤,所以跟醫院商定,在侯亮住院的期間,醫院的警衛力量由復興社的特工來擔任,警衛排的人可以放假。
院方並不反對這個安排,警衛排的人反正也是閒着沒事幹,每天輪流派出七八個人在門診部、住院部溜達溜達就行了,其餘的人全都放羊。
警衛排的人何樂而不爲,所以三方很快就達成了協議。
醫院並不擔心有人來搶病人,侯亮的病情垂危,根本離不開醫院,誰要是把他搶走,又沒有醫治能力,那就等於間接殺害了他。
戴笠也只是存了個幻想,他並不認爲中-共地下黨真的會組織人手來營救垂危的侯亮,但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試試看。
這天晚上,儘管外面下着暴雨,醫院警衛排的人依然有許多人出去了。
他們整天實在是閒得難受,所以出去喝酒的、聽戲的,跳舞的,還有會情人的,四十號人留在營房內的也不過一半左右。
這二十多人聽到住院部響起的槍聲後,開始不明所以,等到警衛排長明白過來,立即讓所有士兵提着步槍向槍聲發出的地方奔去。
從這時開始,特科行動組的人的噩夢降臨了。
他們不明白這些持槍的軍人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按說醫院的電話已經切斷了,就算有附近的居民聽到槍聲後報警,警方還要派人來查看,然後才能通知復興社,等到復興社派人來支援時,他們已經撤離了。
對於警察他們並不在乎,那些人只要一聽到槍聲馬上就會找地方躲起來,然後對着空處放上幾槍,根本構不成威脅。
然而他們現在想要衝上三樓遇到了攔路虎,佈置在一樓的人已經跟醫院警衛排的人交上火了。
行動組成員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他們只要豎起耳朵聽一聽槍聲,馬上就意識到這次行動必須放棄了。
現在的局勢就算三樓能攻上去,也來不及轉移病人了。
他們相互掩護着撤退到樓下,然後集中火力跟警衛排的人對射,擊中了幾個軍人,打開了一個缺口,迅速向預定的撤離方向奔去。
行動組成員們邊撤退邊還擊,使得警衛排的人也不敢過於逼近。
警衛排的人一時還弄不清這些人是幹什麼的,另外他們二十個人不是一下子全部到齊,而是三五個人一羣,陸陸續續的跑過來的,結果沒能形成有效的包圍,讓特科行動組的人全部突圍成功。
然而在跳出醫院院牆時,不幸發生了,警衛排的一部機槍開火了。落在後面的兩個行動組的人員馬上就要翻出院牆時,不幸中彈身亡。
幸好他們的身體被外面的同志抓住了,然後抱了出去,他們來不及查看這兩人中彈後的情況,分別上了幾輛車,然後風馳電掣般開走了。
這是特科行動組成立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失敗。
當然復興社的損失更爲慘重,他們的特工除了三樓的四名特工外,其餘特工百分之八十陣亡,百分之二十或重傷或輕傷。
戴笠和翁百齡聞訊後趕來,當他們看到擺放在醫院一間小禮堂內的十多具屍體和三個傷員時,身體都有些發抖了。
復興社成立以來,從未有過如此重大的損失,平時死一個人兩個人都是特大損失了,這次一下子被打死了十多人,復興社上海站的第二行動大隊一共還不到八十人。
這還幸虧有醫院警衛排的及時支援,否則的話,這次復興社佈置在醫院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去。
醫院警衛排的人在亂槍中也死了三個,傷了兩個。
“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戴笠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他四下看了看,沒人回答。
當時在三樓的第二行動大隊的隊長只是聽到槍聲,然後堅守樓梯待援,他不知道外圍還有一樓二樓發生的事,也不明白十多個弟兄怎麼這麼快就被地下黨的行動組幹掉了。
“地下黨的人,我們一個也沒打死嗎?”翁百齡顫抖的聲音問行動大隊的隊長道。
隊長將醫院警衛排的一個士兵領到了戴笠和翁百齡面前,說他剛纔追了一陣地下黨的人員,讓他說說情況。
這個士兵顯然是個新兵蛋子,抖抖霍霍地介紹了剛纔發生的戰鬥情況。
“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難道就沒有傷亡嗎?”戴笠壓着憤怒,責問道。
行動大隊的隊長將那個有點犯迷糊的士兵拉到一邊,上前說道:“我剛纔已經詢問了一下目擊者,還有我們的三個傷員,地下黨來了有二十多人,我們幹掉了他們六七個人,但是……”
“但是什麼,快說!”翁百齡厲聲道。
“他們動作很迅速,把屍體全部帶走了。”隊長回答道。
戴笠在原地轉了兩圈,腦子轉得就更快了。
地下黨一共來了二十幾個人,被幹掉了六七個,剩下的人居然成功把屍體帶走了?
這顯然是不成立的,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但是,整個計劃是他戴某人一手策劃的,不打死六七個共-黨分子,能說得過去嗎?
最關鍵的是,共-產-黨中了他的圈套,他們的營救計劃沒有成功,那個生命垂危的共-黨分子侯亮還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呢。
戴笠一轉身,長長的馬臉上居然擠出了笑容,他對翁百齡說道:“翁站長,請儘快寫一份報告,並請安置好死亡和受傷的戰士,我要爲參加這次戰鬥的復興社上海站第二行動大隊請功。”
一陣忙亂之後,十幾名戰死的人員和三名受傷的人員被分別得到了安置。
復興社上海站新派了一批人馬進駐陸軍總醫院,醫院警衛排的人也進入了臨戰狀態,加強醫院內外的保護,大家都不敢再大意了。
路鳴接到了通知,馬上開車趕了過來,剛到大樓的院子裏,就看到這裏臨時搭建了靈棚,裏面擺放了一具具屍體,棺材店的老闆也被叫醒了,棺材正在運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路鳴大喫一驚。
“共-產-黨武裝分子襲擊了醫院,我們的弟兄傷亡慘重,這些兄弟都以身殉職了。”趙元良沉聲道。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路鳴震驚道。
“是啊,誰也沒想到啊,誰能想到地下黨居然有這麼多武裝分子,而且還都身手不凡,我們不僅一個活口沒抓到,連幾具屍體都讓他們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