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宋魂 >第388章 誰是副車
    “佳俊可知,到底是誰要殺王某?”同一個夜晚,大宋參知政事,開封府尹王曙,在開封府後堂的書房裏,向韓青低聲詢問。

    他性情敦厚溫和,然而,卻從不缺乏頭腦,更不缺乏對政治的敏感。

    朝廷將他這個京東東路轉運使,剛剛抵達任地沒幾天,就匆匆忙忙從青州調回汴梁,出任開封府尹,原本就很是令他詭異。

    今天下午半路上又差一點兒被冷箭射成篩子,更令他相信,自己的兩隻腳,已經踩在了懸崖邊緣。

    偏偏這當口,他的老上司寇準,陪同大宋官家趙恆,一道御駕親征去了。讓他想向對方請教,都見不到人。

    而其他在汴梁城內的宿老,王曙還真不敢相信,這些人肯對自己說實話。

    滿朝文武,如今大部分已經失去了進取之心。大宋的版圖,也基本穩定下來,不再繼續向任何方向擴張。

    自古以來,外擴的終止,就意味着內鬥的開始。

    所以最近十多年來,朝廷中派系傾軋,已經變得越來越厲害。權力鬥爭,也越來越不擇手段。

    一個參知政事的位置,對任何派系來說,都是巨大的誘惑。

    那些宿老們,不趁着他王曙根基太淺,親手挖了陷阱讓他跳,已經是很給面子了。怎麼可能,好心地爲他指點迷津?

    所以,王曙現在能依仗的,只有原本就跟自己共事過,並且彼此之間印象還不錯的一些年輕同僚。

    特別是曾經一道在寇準帳下共事過的同僚們,如開封府北司使院折惟忠、左軍巡使楊文廣、右軍巡使王炎和新任南司使院韓青。

    這些人,雖然比他自己還年輕,還缺乏政治經驗。然而,卻都有一個明顯的共同點,那就是,務實。

    喜歡踏踏實實地解決問題,而不在乎什麼虛名清議。

    尤其是韓青,除了寇準之外,王曙就沒見過第二個,如此擅長解決問題,並且不被官場潛規則所掣肘的人。

    所以,在開封府內安頓下來,略作休息,讓自己不再感覺頭暈目眩之後,王曙立刻派遣心腹,將韓青給請到了自己的書房裏,當面詢問自己遇刺的可能原因。

    而韓青,也果然如同王曙所預料的那樣務實,連猶豫都沒猶豫,就滿臉歉意地迴應道:“不滿王相,刺客應該是衝着下官來的。您只是受了池魚之殃!至於他們的身份,下官目前掌握的線索不多。想查清楚,需要明天先接了印,然後纔有能調動開封府的人手。”

    “不要自稱下官。咱們兩個,在永興軍路之時,就以表字相稱。而今天,又算一起經歷過生死大劫。”還沒等他將仇家數完,王曙已經笑着打斷,“至於接印,只是個過場而已。你如果已經有了線索,不妨現在就調派人手查案。以免拖延到明天,刺客的主使者,已經主動將線索掐斷。”

    “王相說的是。”韓青想了想,笑着拱手,“卑職下去之後,就去找折判官借人。”

    “也別自稱卑職。私底下,沒有這麼客氣的必要。否則,王某就得稱你爲恩公了。今天要不是你及時提醒我拉高了馬頭,王某現在,恐怕已經去飲了孟婆湯!”王曙對稱呼很在意,再度出言糾正。

    “晦叔兄乃是天上的文曲星,應該沒那麼容易歸位!”韓青笑着調侃的一句,順便徹底改了稱呼。“並且,戰場上素有三箭不抵一刀的說法。刺客用的弓,力道不足。即便你今天不幸被射中,應該也很難傷到內臟!”

    “弓的力道不足?什麼意思?難道刺客窮的,連把好弓都買不起?”不愧是寇準親手帶出來的人,王曙立刻從韓青的話語中,找到了問題所在,皺着眉頭刨根究底。

    “買得起,但是好弓要麼出自軍械監,要麼出自名匠之手。無論前者還是後者,在汴梁附近,都容易追查到源頭。”韓青笑了笑,將自己的判斷坦誠相告,“只有隨便能買到的大路貨,纔不好追查源頭。而弓的臂力越強,對使用者的要求越高。京師不是邊陲,覓食相對容易。倉促之間,我的那些仇家,很難找到擅長用弓箭,且沒留下過名號的死士來。”

    “嗯,的確,從離開登州到現在,咱們總共才用了七天。”王曙若有所悟,沉吟着點頭,“自大宋立國以來,也沒見過哪個文官上任,像咱們兩個這般趕得急的。以至於刺客的主使者來不及從容準備,只能倉促調集人手。”

    “確實是我連累了晦叔兄。否則,你應該按照慣例,辭謝兩回,才更顯風骨!”韓青笑了笑,低聲補充,“如此,咱們倆,就不用走在一起。”

    “這當口,我敢跟官家玩三辭三謝那一套,寇相能用吐沫淹死我!”王曙翻了翻眼皮,沒好氣地抱怨。“算了,佳俊,你就別開玩笑了。更不用向老夫表示歉意。也許,刺客的目標就是我,你纔是那個受拖累的人。”

    “怎麼可能?”韓青聽得微微一愣,立刻笑着搖頭,“晦叔兄處處與人爲善,即便不得已處置誰,也是對方觸犯了國法,罪無可恕。”

    “不是沒可能,而是非常可能!”王曙的臉色,忽然變得鄭重,“有人不希望我回汴梁。如果能傷了我,讓我短時間內無法做事,他們會非常開心!”

    “晦叔兄可知道是誰?”韓青又是一愣,本能地開口詢問。

    “我沒把握,也沒證據,所以,暫時還不能說!”王曙卻又賣起了關子,搖着頭回應。

    緊跟着,又把手在燈光下,緩緩握成了拳頭,”佳俊,你剛纔說的線索是什麼?無論刺客是衝你來的,還是衝我來的。如今都是衝着開封府來的。所以,我這個開封府尹,會不惜代價,跟你一起,將此案一查到底。”

    “是一面腰牌。”韓青早就猜到,王曙會問到具體細節,笑着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灰撲撲的東西,交到了王曙手中。

    腰牌看起來很不起眼,但是,入手之後給人的感覺卻是頗爲沉重。登時,就讓王曙微微一愣,“這是什麼?你從刺客身上找出來的?每個刺客身上都有麼?”

    “應該是用來證明身份的信物,以免同夥之間彼此不認識,發生誤傷。”韓青略作斟酌,開始仔細解釋,“用料是銀子,鑄造之時爲了硬度,裏邊混了銅,然後又故意做舊,以免看起來太扎眼。背面的圖案,是蛇與蓮花,意味着死亡與新生。正面的旭日和殘月、霧氣圖案,則是光明驅逐黑暗,改天換日。”

    頓了頓,他又繼續補充,“這面腰牌,是指揮使侯楠身上掉下來的。你昏迷的時候,他想仗着麾下人多,搶走被擒的刺客。我不得已,就出手擒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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