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人看得或許很透,但那是對現存的事物,不是對未知或未踐行的事物。
所以這種看透造成的結果,是一種大佬帶領下的半躺平。
從格林德沃至今多少年了?
到伏地魔王又是多少年了?
一次次颶風驟降、一波波濁浪排空,聞名於西方世界的大鍊金術師和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又都做了多少呢?
學術上,他們的確找到了龍血的多種用途。
可在社會意義上,就是修修補補,小船兒不沉將就劃唄!
試圖去改變世界這條路,他們甚至不如霍格沃茨肄業,也就等於胎教學歷畢業的斯卡曼德走得遠。
這不是說萊茵在批判誰,要求別人總是容易卻毫無意義的。
但他也並不想把希望寄託在對方身上,反而給自己徒增煩惱。
就像現在勒梅提起的話題一樣,萊茵並不是沒對鍊金術有過想法,反而一直試圖給自己那些麻瓜同伴們尋找更強大的戰鬥力。
超越麻瓜,就是魔法,這應該是底蘊深厚的鍊金術最擅長的。
可他手頭只有一個莫蒂西亞,那是個魔藥學無話可說,其他學科只是略懂略懂的民科,離達成目標還差十萬八千里。
所以,勒梅既然提了,萊茵當然要說一說,對結果卻不太抱希望。
反正在瑪琳菲森醒來前,也沒啥事兒可以幹不是?
果不其然,儘管萊茵的論調,比當年那個試圖將魔法與麻瓜世界徹底打通的老給溫和幾千倍,勒梅還是陷入了沉默。
“不太方便?”萊茵早就料到地聳聳肩,“那就算了。”
因爲瑪琳菲森的意外,萊茵現在心裏不但空落落,而且有着隱隱的焦躁,說話也帶着一股不耐煩。
這表現落在勒梅眼中,就有了另外一層意思。
阿不思說得對啊!
雖然這個孩子此刻依然表現出隨和善良,但他……太急了。
急,就會出事。
一步踏空,就是黑暗。
怎麼辦?
勒梅認爲,這就是他這個老前輩的責任了。
“可以說說你的想法……”
爲了穩住萊茵,勒梅順着對方的話頭說了下去。
“也許你能不虛此行呢?”
無法窺測勒梅內心的萊茵當場一愣,傻傻看了勒梅一會兒,才呆呆地點了點頭。
不管對方到底是什麼心思,他的核心目標反正達成了——
只要勒梅別很快趕他走人,拖到瑪琳菲森成功就是勝利。
心懷鬼胎的一老一小達成了“共識”,各有目的地開始了一次古怪的合作。
按照勒梅的設想,萊茵其實就是來聽唸經的。
每天乖乖上門,和自己假模假式探討一些不花個十年八年,連理論基礎都搞不懂的鍊金術知識。
然後,就跟他進入心理治療的美妙世界,像當年的紐特那樣乖乖聽老人家的話。
最後,一個嶄新的工具人即將誕生!
何其美妙?
但他不知道,當年被他和老鄧頭兒踹進坑裏,不斷填土埋了的紐特·斯卡曼德,完全就是萊茵的手下敗將。
萊茵,不是勒梅熟悉的那種人。
他的想法,比實踐更實踐,比作死更作死。
又是轉天大清早,勒梅正和妻子興致勃勃看着偷鄰居家信號的早間新聞時,就看到了一個突發消息。
“……據路邊社消息,今天凌晨時分,十一區發生了一場令人震驚的黑喫黑大劫案。”
“該區著名活力社團遭遇沉重打擊,並丟失了一批剛剛走私而來的軍火。”
“本臺提醒各位市民注意安全,並在此爲早日追捕到嫌犯,設立專門獎金來通……”
勒梅的妻子佩雷納爾夫人關掉了屏幕,滿臉不耐煩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谷</span>“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看的?”
“我發現麻瓜最近變得越來越愚蠢了。”
如果萊茵在這裏,一定會高呼老婦人英明神武語言無雙,比霍格沃茨某特姓神棍可強太多了!
以剛過去不久,靠食老大哥的腐開闢出新一輪繁榮的西方世界,可不也同時走上了反智之路嗎?
三十年後,他們就會付出代價。
其實勒梅還是蠻喜歡看這些麻瓜社會新聞的,尤其是什麼議會打架、大佬互噴、爆出醜聞……
可既然夫人不喜歡,他還能說什麼呢?
勒梅索然無味地放下了刀叉,附和着夫人吐槽起來。
“是啊!”
“這羣被搶的蠢,搶的那個更蠢!”
“麻瓜最討厭的就是黑喫黑,都被這些神祕勢力喫光了,他們喫什麼去?”
“敢在巴黎大區搞這種事,這個劫匪簡直愚不可及……”
“呃?”
正狂噴那個“軍火劫匪”的勒梅,忽然一下就卡殼了。
此時的他,已經從餐桌前站了起來,晃悠着到牀邊看看外面的風景。
誰知一眼就看見了外面小巷裏,正緩緩走來的那個人。
今天的萊茵與往日不同,身上完全不是習慣穿着的巫師長袍,反而相當有麻瓜的風采。
或者說,他就是個能混入麻瓜羣體,消失於無蹤的專家。
頭頂軟質鴨舌帽,上身機車黨皮衣,下面是修身牛仔褲,腳蹬着大頭牛皮靴,肩挎着半人多長帆布包。
怎麼說呢?
要是再起個大哈雷,那就是復刻版《慾望號街車》,一看就是馬龍·白蘭度的究極骨灰粉。
反正這裏是巴黎,復古穿着完全不違和。
“不對勁……”勒梅忽然心底一沉,“他很不對勁。”
在引見萊茵時,鄧布利多曾詳細介紹過萊茵的性格和習慣,雖然其中不乏對其跳躍性思維和瘋批式性格的詳細描摹,卻同時透露出萊茵的裝扮習慣,幫助勒梅更好進入角色。
不是說,他喜歡色調溫和、墜質輕鬆的長袍嗎?
怎麼纔到巴黎沒幾天,就忽然變了個人了?
事非尋常必有妖,萊茵懂這個道理,勒梅更加懂這個道理,神經立刻稍稍緊張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無比希望萊茵只是想偷懶,打算去外面的花花世界閒逛,而不是來找自己。
可惜,他失望了。
隨着“篤篤篤——”的敲門聲,萊茵進入了勒梅的家裏,還友好地衝他打起了招呼。
下一刻,他卻把背後的帆布包卸了下來,一把丟在了勒梅的工作臺上。
“叮呤咣啷鏘鏘鏘——”
勒梅直接被這厚重的金鐵交鳴聲鎮住,腦子裏閃過了愈發不祥的靈感。
“來來來,老爺子。”
萊茵高興地扯開帆布包的束口帶,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看看這些能不能帶來鍊金術靈感?”
可當萊茵回頭再看勒梅時,只見老爺子好像傻了一樣石化在原地。
整個房屋,都陷入了一片寂靜。
勒梅的渾身上下,只有那雙平時昏花的老眼,冒出了此前從未展露的精光,死死盯着帆布包裏的東西——
十一區?
黑喫黑?
軍火搶劫?
愚蠢匪徒?
他很想扇自己的臉。
叫你看那根本和你沒屁關係的麻瓜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