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康奈利·福吉、多洛雷斯·烏姆裏奇這種把巫師幹成官僚的人相比,魯弗斯·斯克林傑的前半生,活得還是比較像一個巫師的。
只是功勞不小了,問題卻從未解決過,當巫師不再以實力和戰績爲評定標準來看待時,他的血與淚就變得有些一文不值起來。
如果不是阿米莉亞·伯恩斯十分欣賞他的拼勁兒,可能他連傲羅辦公室主任都做不到……
等人到中年、鬥志漸衰後,他也不免走上了和光同塵的道路。
仗還是要打,可是非不再變得重要。
伏地魔太強大?爲了弟兄們,就不要去硬剛。
獵死者是私刑?那就把他丟進阿茲卡班喫土。
然而過去這十幾年的改變,卻在今天讓斯克林傑感到難受了起來。
先是被他丟進監獄,險些……實際也……死在裏面的萊茵·萊爾不計前嫌,把他從這個可怕的傢伙手裏救了出來,讓他回想當年的往事,不免有些感慨萬千,甚至還殘留的部分羞恥心覺得有些愧疚。
再是看清楚,此刻正與可怕的“惡魔”戰鬥的,居然是當年視麻瓜爲草芥的黑魔王……
曾經的他,覺得人終究會變,自己變得識時務並不是壞事。
可爲什麼一代黑魔王就能變得更好,而自己卻變得蠅營狗苟起來呢?
他不是在羨慕壞人可以用浪子回頭來博取歡呼,他只是忽然在內心產生了強烈的矛盾,而且因爲格林德沃的出現,這矛盾直接上升到了掙扎的地步。
若以斯克林傑鐵血硬漢的形象,他是應該叫破黑魔王的身份,錘死黑魔王“越獄”的事實,然後不懼生死地要將對方再度關押起來,哪怕格林德沃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
但……他能嗎?
以前,他可以。
現在,他懷疑。
人家在做好事,在救他的命,在救麻瓜的命。
他的是非觀,此刻變成了一團漿糊,甚至變成了讓他莫名悲痛的感受。
不知何時,兩行清淚默默從眼角滑下來,在他血流滿面的臉上衝開了兩道白色的痕跡。
斯克林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而哭,他只是忽然覺得在扮演了十幾年硬漢後,自己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脆弱。
一隻蒼老卻遒勁的手,忽然輕輕按在了他的肩頭。
斯克林傑回頭看去,發現阿不思·鄧布利多已經來到了這裏,正帶着一種無法描述的神色看着自己。
“找個時間,去和他聊聊。”
鄧布利多對斯克林傑輕聲說道。
斯克林傑沒有疑問也沒有猶豫,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面前再次出現了一個分岔口,上一次他選擇了錯的那個方向……
這一次,他能選對嗎?
……
戰端開啓至今,已經過了將近一個鐘頭。
就算福吉在出發前,說什麼都不要和正鬧矛盾的鄧布利多聯繫,但伯恩斯夫人還是在給萊茵發出消息後,又往霍格沃茨跑了一趟。
鄧布利多,自然立刻就趕到了桑德福德。
一個格林德沃,已經讓馬克只剩下狼奔豕突的力量,再來一個鄧布利多……
他最後全身而退的可能,隨之付諸東流了。
萊茵一邊靠美杜莎把探索隊員們搞成了罐頭,一個個往手提箱裏塞,一邊對着更加一面倒的戰鬥大發感慨。
“這大概是近百年來,都未曾出現過的景象了!”
“赫敏,要記入史冊啊!”
這一攻一受上一回合作戰鬥,真的可能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情,在場衆人福氣大,居然親眼目睹了這令人激越的畫面。
高端的巫師,往往只需要採用最樸素的戰鬥方式。
鄧布利多看格林德沃把房車玩兒出了花,也是興致盎然地參與了進去,和格林德沃打起了配合。
馬克則立馬陷入無比憋屈的境地,最後憋成了河豚……
“這事兒沒完!!!”
衆所周知,一個人一旦開始放狠話,就證明他是要跑路了。
只見已經被黑白魔王捶得再次四分五裂的心魔整個兒膨脹起來,接着就爆成了漫天花雨!
“啪~!”
清脆而響亮。
見多識廣的黑白魔王立馬意識到,這不是自殺,這是對方獨有的逃脫方式。
格林德沃壞笑着魔杖揮舞,瞬間放出了一圈厲火,將散落在天地間的馬克全部包圍了進去。
“滋滋滋滋滋~”
能夠連魂器帶老伏一起毀滅的厲火,自然也可以將惡魔的血肉灼燒成灰燼,只是在場所有人臉色發白……
短時間內,他們肯定是不會喫任何烤出來的食物了。
至此,桑德福德惡魔事件,算是有了一個暫時性的結局。
萊茵等人很清楚,馬克必然是沒有徹底消亡的,他自爆的企圖就是換取哪怕一絲絲生還希望。
谷諄</span>而從探索隊員們的反應看,他的影響並未消失。
這……老格的臉面就有點兒掛不住了。
之後幾個鐘頭,他在小鎮裏鑽來鑽去,試圖找到馬克餘下的部分,直接給對方淦到爆炸。
可惜,一無所獲。
另一邊,目睹了這一場超常規戰鬥的魔法部方面,則已經有了伏低做小兒的表現。
“鄧布利多教授~喝茶~”
“鄧布利多教授~您坐~”
“鄧布利多教授……”
“康奈利,你已經沒有事情可以做了嗎?”
鄧布利多發現,相比於那個志大才疏、脾氣暴躁的福吉,眼前諂媚到不要臉皮的福吉更讓他窩火。
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支持這麼個玩意兒上位呢?
“在做在做!”
福吉連硬氣哪怕一丁點兒的想法都沒有,弓腰蝦背地衝鄧布利多回答着。
“多洛雷斯正在和鎮民們商量善後問題!”
“……”
別說鄧布利多了,只要稍稍對魔法部有所瞭解的人,都齊刷刷翻起了白眼。
烏姆裏奇?
那貨要是能給鎮民拿出好結果,才叫見了鬼呢!
無非又是藉着今日魔法大戰的餘威,對麻瓜們展開深徹的PUA——威逼利誘加恐嚇,最後補條一忘皆空。
可這也算處理突發魔法事件的常規流程,鄧布利多也沒法說魔法部的處理不對頭。
怎麼說?
是要求魔法界出血補貼,還是要求魔法部允許一個城鎮保留對巫師的記憶?
那不是作死嗎?
“我覺得這樣不對!”
在旅館角落裏,正幫着萊茵給傷員療傷的赫敏再度發出質疑。
這一次,連星期三等小姑娘都點點頭。
她們還是具有最樸素意識的少年,反而能夠透過成年人利弊思維的僞裝,看到事情的本質。
“受了這麼大損害,難道魔法部都不想管的嗎?”
“給城鎮搞搞復原,就天下太平了?”
“死去的人呢?”
“不給交代,也沒有補償嗎?”
戰鬥必有損傷,眼前的世界不是兒童文學,是實打實連腸子都摳出來的血腥戰場。
可即便是剛剛接受完治療,靠在牆角閉目養神的斯克林傑,都覺得萊茵只能安撫一下小姑娘們,沒有任何辦法。
巫師的屁股天然就在魔法社會,這是魔法部對麻瓜看似愛護、其實強橫的依仗,哪怕萊茵發聲也得不到什麼好結果。
反而,會引起魔法部更大的忌憚,甚至是攻擊。
“別急。”
萊茵的回答,卻讓斯克林傑一愣。
“你……”
他立刻試圖提醒萊茵,不要爲了無結果的爭論,在目前還算融洽的狀態上橫插一刀。
可萊茵並未這樣做,他只是壞笑着對赫敏等小棉襖說。
“討公道的人,已經在路上。”
“哐當——!”
旅館門被一個傲羅倉皇推開。
“部……部長,有新的麻瓜來了這裏,還要和您直接對話!”
福吉眉頭一皺。
“趕走就是了,這還需要問?”
“不……不是……”
傲羅一腦門子汗,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對方有威森加摩的許可……”
“我們趕不走啊!”
“……”
就在福吉等人傻眼時,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無奈地轉頭看向了萊茵。
而萊茵,則在斯克林傑詫異的目光中,對着小棉襖們擠擠眼睛。
“這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