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綜]非人類的日常 >第 15 章 第十五日
    她不停地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時而笑時而哭,那張原本精緻得無人能及的臉蛋此時佈滿了憔悴,少女的眼神渾濁無比,頭髮凌亂而粗糙,身上佈滿了密密麻麻還沒有癒合的傷痕,她盯着地上顏色極差的飯菜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再次倒在牀上沉睡了過去。

    這幾年她開始越來越健忘,精神力也每況愈下,同時沉睡的時間也愈發漫長,次數也更多,松崗花音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裏,那些白大褂們對她身體沒日沒夜的研究讓她整個人開始不斷地衰弱,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會突然死去,悄無聲息地死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她忘記了很多事情,童年時的陰影、坂口和也帶來的屈辱與憎恨,忍足侑士最後給她的絕望,還有那墜樓時對世界的詛咒,這些令她痛苦無比的記憶她逐漸遺忘,只留下那些已經逝去了的,虛無縹緲的美好記憶。

    這些甜美的回憶與希望,讓她在這裏繼續苟延殘喘。

    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松崗花音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事,然而每當她試圖回憶,她就開始忍不住乾嘔,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那些強烈的不適都在提醒她,那些被她遺忘了的,已經埋藏的回憶是多麼的令她覺得噁心反胃。

    不要回想了,不要再想了。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開始遺忘更多的事,每天松崗花音都在喃喃自語,她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要記住那些美好的回憶,然而就算她再努力,也不受控制地遺忘一些人一些事。

    就如同原本色彩鮮明的一幅畫,上面的水彩被人反覆的用水稀釋塗抹,最後只剩下了一個曖昧不清的模糊影子。

    “你就是那羣人所說的稀有實驗體?”

    形如牢房的房間對面不知道何時住了一個小孩,這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人用她熟悉的語言和她搭話,松崗花音擡起頭,只剩下一隻的眼睛仔仔細細的觀察着對面的孩子,渾濁呆滯的眼神中出現了些許明亮的微光。

    “啊……”松崗花音開口,她想要回復男孩的問話,然而她太久沒有和人交流過了,一時間竟忘記了怎麼說。

    於是她只好閉上嘴,點了點頭,這漫長囚禁的時間中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可以交流的人,這件事讓她忍不住開始激動起來,麻木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笑得真難看,你是連話都不會說了嗎?”男孩皺了皺眉,對於松崗花音的反應表示很不滿意,從他的臉上可以明顯看到嫌棄這種神色,他看了看少女腫脹得只能看到一條縫的左眼,裏面的眼珠沒有絲毫的光亮,如同一顆沾滿灰塵的玻璃珠。

    那隻眼睛應該是被研究人員挖出來過,並且植入了不知道什麼東西進去。

    察覺到少女似乎不會說話,男孩“哼”了一聲,隨即鬱悶的躺下身,頭上的幾片鳳梨葉子顫了顫,有些焉噠噠的垂了下去。

    在男孩房間正對面的松崗花音看了男孩一會兒,她突然覺得好餓,從到這裏以來她就沒有喫飽過,精神力的消耗更加是讓她隨時處於飢餓的狀態。

    “……我想喫菠蘿。”

    沉默了許久,松崗花音對着對面的小男孩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她的聲音很難聽,就像是有人用指甲颳着磨砂玻璃,沙啞而刺耳,顯然是她的聲帶受到了嚴重的重創,她還記得上次昏迷前的最後一幕,是白大褂們剖開了她的喉嚨,不知道在研究着什麼東西。

    松崗花音的發音並不標準,以至於男孩聽到後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對面形象極其糟糕的少女究竟在說什麼。

    菠蘿,哦不對是六道骸頓時炸了起來,他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惡狠狠的瞪着對面的松崗花音,“閉嘴!我纔不是菠蘿!”

    松崗花音慢吞吞的“哦”了一聲,那副無所謂的模樣讓六道骸更加感到火大了。

    “你叫什麼?我叫松崗花音。”第一次有了能夠與她交流的鄰居,松崗花音覺得自己應該要有禮貌的介紹一下。

    “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要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

    六道骸表示松崗花音這種傻呆呆的類型是最容易套話的。

    松崗花音點了點頭,隨即她便知道了面前這個人的名字,不過她的力量已經流失了太多,身體的損傷以及精神力的過度使用讓她的記憶力越來越弱,比起六道骸這個名字,她還是覺得菠蘿更加好記。

    “你知道這裏的leader是誰嗎?”

    “不知道。”松崗花音秒答。

    “在這裏你見過多少個實驗對象?”

    “不清楚。”

    “……你在這裏多久了?”

    “我忘了。”

    “…………你大概隔多久被拉去做一次實驗?”

    “沒注意。”

    “……”六道骸忍了半響,忍不住抓起一個硬邦邦的麪包砸向了松崗花音,如果他現在在松崗花音旁邊,一定會忍不住想掐死她。

    少女接過麪包,然後真摯的對他道了聲謝謝。

    “……你還是閉嘴吧。”

    雖然被氣得半死,然而六道骸還是得到了有用的情報,在他得知了松崗花音究竟被用來做了什麼實驗之後,這個八九歲的孩子忍不住抱着身體縮在牀上瑟瑟發抖。

    手臂被鋸斷、肚子被剖開、眼睛被挖出、被注射各種藥劑、頭皮被撕開、腦殼被鋸開,下/體被剪開、大腦被挖出……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進行。

    因爲麻醉會影響實驗數據和最終的實驗結果,既然得到了松崗花音這麼好的實驗體,那麼也就不需要麻醉這種東西了。

    六道骸忍不住乾嘔起來,只要一想到他會受到如此的對待,他就開始忍不住發抖,身體如同浸泡在冰水中寒冷無比。

    他開始計劃逃跑,然而沒有任何戰鬥力的他根本逃不出去,對面的少女除了癒合能力稍微不錯之外,其他的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在松崗花音被拖出去日復一日的實驗中,六道骸能夠感覺到對面少女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就連那剛開始他看好的自愈能力也明顯的緩慢了許多,她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甚至是已經沒什麼時間和他交流了。

    然而即便這樣,每當松崗花音清醒,她就會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着她的父母,他的哥哥,還有她喜歡着的忍足侑士對她的好。

    這種行爲在六道骸看來愚蠢至極。

    就在六道骸絞盡腦汁想着如何逃出去時,松崗花音死了,伴隨着研究人員研究成功的歡呼聲。

    她被當作廢物處理掉了,因爲她的自愈能力每況愈下,甚至連正常人都不如。

    那一瞬間,六道骸覺得渾身發冷,不是因爲松崗花音的死,而是因爲在松崗花音死掉的那瞬間,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恐怖至極的東西。

    那種感覺太過於恐怖,他甚至以爲那是自己的錯覺。

    硬要說的話,他覺得有什麼東西誕生了,一種懷有着無比恐怖惡意的惡靈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那種東西帶給他的壓迫感和可怕感甚至是超過了研究人員帶給他的感覺。

    伴隨着松崗花音的死,另一種生物誕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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