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窗邊我的書桌旁看書。晨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他身上,看上去格外不真實。
“你怎麼沒去上早朝?”
“休息一天。”蕭麒放下書,望向我,“快起來吧,我餓了。”
早膳喫到一半,府上的張總管過來,說是內侍總監周瑞捧着聖旨進府了。
聖旨?
我望向蕭麒,他拿着筷子的手停滯了一下。卻並不意外的樣子。
蕭麒起身,我也跟着起身。
出了院子,蕭麒走的很慢,比那要上刑場的犯人走的還慢,慢的我都有些着急了。周瑞親自來送聖旨,必是大事,他怎麼這麼慢慢吞吞的。
紅廊盡頭,蕭麒忽然停下,轉身望着我,目光復雜,叫我想起昨日頓珠望我的那一眼。
蕭麒:“你還記得昨晚答應過我什麼?”
“答應你永遠不生你的氣。”
蕭麒:“記得就好。”
說完蕭麒加快腳步往前院走。
到前院時,周瑞已經捧着金盤等在院子裏,金盤上一道明黃聖旨。
“王爺王妃請稍候,還差一人。”
還差一人?我正疑惑,擡頭見頓珠走了過來。
我心咯噔一下,這道聖旨與頓珠有關?莫不是皇帝已經定了頓珠的婚姻?
周瑞:“人都到齊了,請王爺王妃頓珠公主接聖旨。”
我們三人並排跪下。
周瑞打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景安王蕭麒,人品貴重,行孝有嘉,文武全才,北狄公主烏罕那頓珠,品貌端莊,秀外慧中,今朕下旨,欽定頓珠公主爲景安王蕭麒之側妃,以結大梁北狄百年之好。佈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聽完我只覺天雷滾滾在我頭頂炸開,腦袋嗡嗡的。
聖旨上剛纔說了什麼?頓珠做蕭麒的側妃??頓珠怎麼能做蕭麒的側妃!!她一個北狄公主,又是那樣高傲的性子,要做側妃也只會做皇帝的側妃,怎麼會做蕭麒的側妃?!
我萬般不解。
我跪在原地,看着蕭麒接過聖旨,又看着他送走周瑞。只覺得身子有千斤重似的,站不起來。
壁玉和紫硯將我扶起。
我怔怔看着蕭麒和頓珠,他們兩人沒有一點意外,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我忽然明白過來,蕭麒昨日忽然親近我,對我好,拿個紅蓋頭討好我我,原來都是假的。
爲我能安然接受這道聖旨。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叫我答應他,不許生他的氣。
我忽然覺得自己像個二傻子。沉在蕭麒布好的陷阱裏還只以爲那是蜜罐子。
蠢不可及!!
頓珠兀自離開,走前又望了我一眼,這一眼我看的明白,是可憐。
蕭麒走到我面前,一言不發。
絕不能掉眼淚。舅父說過,人可以被打敗,但絕不可以被打哭。我的臉面就是陶家的臉面。
我拼命忍着眼淚,恨恨望着蕭麒:“你原來都是哄我。”
“我沒有哄你。”
我忍不住叫嚷:“那你明明早知道爲什麼不早跟我說!”
蕭麒沉默。
我冷笑:“我知道,與我無干嘛。自然不必與我說。”
我忽然覺得頭疼,扶額道,“我生不生氣有什麼要緊。這回我是真的頭疼,我得回去睡覺了。”
我轉身往回走。
“站住。”
我停下,背對着蕭麒,“還有什麼吩咐嗎?”
蕭麒走到我面前,把那道聖旨遞給我,“替我保管好。”
他可太會氣人了!怎麼還好意思要我不要生氣!
我深咽一口氣,接下,快步離開。
回了院子,我吩咐壁玉:“關上院門,誰也不許放進來!”
進了房間,我扔掉聖旨,趴到牀上哭。
又想到昨晚牀上的種種,我只覺得噁心。一把扯過牀單被子扔到地上,又上去踩了好多腳才解氣。
壁玉默默撿起聖旨,又默默收了地上被子。連一向話多的紫硯都不敢言語了,只默默站在一旁。
我趴桌子上坐了一整天,日暮時,壁玉過來:“小姐,頓珠公主在院外,要見你。”
“不見不見不見!”我拍着桌子怒道,“一個個的排着隊來氣我嗎!我永遠也不想見到他們兩個了!”
“這可由不得你。”
頓珠出現在窗外,我喊道:“誰放她進來的!”
“別嚎了,就你這院牆,能擋得住我嗎。”頓珠走了進來,“我料想到你會生氣,但沒想到氣成這樣。”
我氣道:“我生我的氣,用你管嗎!你幹嘛來了,來看我笑話嗎?”
頓珠不請自坐下,翹着腿似笑非笑,“你一肚子疑惑,除了我,你還有誰可問。看在你這一兩個月對我真心照應的份上,我有問必答。”
不問白不問!
我想了想,開口問:“太子府的事,是你配合蕭麒做的局,是不是?”
頓珠點頭,“沒錯。”
“你爲什麼幫他,你從一開始就選定他了是嗎?爲什麼是他?你那麼驕傲,怎麼甘居我之下?”
頓珠:“問了這麼一串子,叫我先回答哪一個。”
“你先說說的太子府的事。”
“太子府的事很簡單。照蕭麒的計劃,我接近蕭念,進他的太子府,與此同時,蕭麒手底下的死士以盜賊之名入府,把高孝貞從地牢放出來。又假意傷我一刀,把事情鬧大,蕭麒藉機光明正大大張旗鼓帶兵入府。我又讓高孝貞假意挾持我,蕭念不敢讓我同高孝貞一起死在他府上,只能由蕭麒帶着我和高孝貞離開。”
“高孝貞爲什麼會在太子府?”
頓珠:“三年前的除夕宴,蕭念酒醉強了高孝貞,皇后爲了太子,要殺了高孝貞,蕭念婦人之仁將高孝貞藏到了自己府上的地下牢裏。”
蕭念果然是個禽獸!錦屏怎麼着了他的道了!
“這些祕事蕭麒怎麼會知道呢?又如何知道她在太子府地牢?”
頓珠:“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了想又問:“你和蕭麒帶高孝貞進宮後,發生了什麼?”
頓珠:“高孝貞向皇帝闡明真相,皇帝被自己親兒子戴了綠帽子,還當着我這個北狄公主的面敗露,自然震怒,然後我趁機跟皇帝說,太子德行敗壞,實在非我良人,我不願嫁。皇帝當場命周瑞燒了已經擬好的我跟蕭念聯姻的聖旨。皇后也徹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