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肯棲梧桐 >第 31 章 第 31 章
    尹家滅族後,蕭麒閒了下來。

    我知道,他手上的牌都打完了,他在等尹皇后出招。

    他一閒,我卻不得安生了。

    我懷疑他整日裏泡在我的院子裏是在監視我,怕我趁他不注意着了他口中的大陰謀家錦屏的騙。

    我的老竹椅被蕭麒搶佔,他躺在老槐樹下悠悠閒閒,還支使我給讀書給他聽。

    我憤憤不平,故意找了本珍藏的驚悚鬼怪小說《萬國異鬼錄》讀給他聽。

    讀到最驚悚處,“夜黑風急,茫茫海面上大船被風吹到一個小島上,一船的人掉進了一個泥潭,衆人不知,那便是傳說中駭人聽聞的鬼母泥潭!泥潭上空聚集着許多從四面八方飛來的厲鬼,它們餓狼一樣抓泥潭裏垂死掙扎的人們。人們越是掙扎就陷的越深,而正在此時,忽然,一頭人面蛇身渾身長着上千只鋒利爪子的龐然大物從泥潭裏鑽了出來來!一聲狂吼,張着血盆大口撲向掙扎的人們….”

    我激情澎湃聲情並茂,把自己都嚇出一身雞皮疙瘩,蕭麒卻不僅沒被嚇到,反倒笑了!

    我鬱悶不已:“有什麼好笑的。鬼母出場了!請你尊重一下萬鬼之母,小心她從書裏鑽出來吃了你!”

    蕭麒忍着笑,“是我的不是,你接着念。”

    我合上書,“被你打斷,情緒都沒了,還怎麼念。”

    蕭麒:“那你把書給我,我自己看。”

    “不行。這是我個人珍藏,誰都不許碰的。”

    蕭麒:“一本雜書而已,也值得你珍藏。”

    我翻開書:“你看清楚,這原稿!雖然是小衆了些,但這是世上最奇思妙想最好看的書!”

    蕭麒:“倒是我孤陋寡聞了竟沒聽說過,有那麼好嗎。”

    “當然了!你知道這書的作者是誰嗎?”

    蕭麒:“誰啊?”

    “我爹,林致意。”

    蕭麒很意外,“原來是你爹的大作。我記得,你爹當年是江南富庶人家出身,林家窯堡產的鎮江瓷器還是皇家御用的貢品,不曾聽說,你爹還有寫作。”

    “聽我舅父說,我爹從小就叛逆,盡愛看些野史雜書,看的多了,後來自己便偷偷地寫,祖父管得嚴,他不敢用真名,便起了這麼個筆名寫。”我指了指書皮上的幾個大字:“鎮江笑笑生著。他統共也就寫了這麼一本。孤本吶,我能不珍藏嗎。”

    蕭麒又一笑,“原來你爹是這樣的人,怪不得,你也如此。”

    我怎麼聽着不像什麼好話呢,“哪樣的人?”

    蕭麒:“有趣的人。”

    這還差不多。

    “其實我爹是哪樣的人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那時候我才三四歲,我只記得,他偶爾閒暇會給我講故事聽。但僅僅是偶爾。我那時很無聊的,母親一生下我就死了,父親常年在外地四處跑,根本沒有人陪我玩。後來父親在外地爬山掉進一條河裏淹死了,我連他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他死後,舅父把我接到京城,舅父舅母待我如己出,還有陶煥陪我玩,我才真正開心起來。不過,他給我留了很多書,我房裏一大半的書,都是父親留給我的,這麼多年,我看着這些書長大,也算他陪了我吧。”

    我微微嘆了口氣,“可惜那時太小,沒有足夠了解他。後來我越長大他在我腦子裏反而越親切。大概是看完他看過的那些書反倒叫我在他死後很多年漸漸瞭解他了。這會子說到他,我還挺想他的。”

    蕭麒忽然問:“你想不想回江南看看。”

    “我當然想了,從四歲來京後,我再沒回過江南。”

    蕭麒起身:“我帶你回去。”

    我很意外,“你說真的嗎?”

    “當然真的。我現在就進宮向父親告假,陪你回江南。”

    我又驚又喜,語無倫次:“你,你怎麼忽然這麼好了。”

    蕭麒笑了笑,沒說話,轉身走了。

    我巴巴的在門口張望一下午,等着蕭麒回來。

    日暮時,他終於回來。我急忙上前迎接,拉着他問:“皇上準你假了嗎?”

    蕭麒:“你猜。”

    我都要急死了他還賣關子,“你快告訴我吧。”

    我越急,蕭麒越不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嘛,到底準沒準啊?”

    蕭麒:“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我大無語。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輕浮了!

    我愣着不動,蕭麒:“不想知道就算了。”

    蕭麒擡腳要走,我急忙拉住,豁出去臉皮,拽着他袖子踮起腳尖親了他臉頰一下。

    “現在能說了吧!”

    蕭麒搖頭,“你親的太快,我都沒有感覺到。”

    他不僅輕浮,還無賴起來了!

    反正臉皮已經豁出去了,我索性摟住蕭麒的脖子親上他的嘴。這總有感覺了吧!!

    親了兩下,我欲離開,他卻扣住我後腦勺不依不饒起來。

    我快窒息時,蕭麒終於鬆開。

    我轉過身,捂着胸口大口喘氣。蕭麒在背後笑。到底我臉皮沒他厚,不大好意思轉身,只背對他問:“到底準沒準!”

    蕭麒扳過我,直勾勾盯着我眼睛,笑道:“父皇準了我半個月的假,要我好好陪你,最好能給他造個皇孫出來。”

    我忽略掉後半句不正經的話,激動的差點跳起來,歡呼雀躍的喊壁玉和紫硯收拾東西。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醒了。一番梳洗裝扮,又草草吃了幾口早飯,我迫不及待拉着蕭麒出發。

    府門外好幾輛馬車,我和蕭麒上了頭一輛車,壁玉和紫硯還有葉眉上了中間那輛,花刀做了車伕。

    我從未有過的興奮。

    “花刀,上路!”

    馬車一路南下,三日後,到鎮江地界。

    剛到,就遇上了一場細細濛濛的小雨。我望着地上溼漉漉的石板街和街邊的白牆青瓦還有街上三三兩兩撐着油紙傘經過的人羣,覺得陌生又親切。

    穿過一條很深的長巷子,巷子盡頭就是林家了。

    來迎接我們的,是廖廣山。

    我模模糊糊還記得他。他是當年我祖父的得力助手,祖父死後,他又幫我父親打理林家瓷窯,我父親死後,他便全權接管林家瓷窯了。

    廖廣山也有六七十了,兩鬢斑白,拄着柺杖磕頭下跪。我於心不忍,上前扶起他。

    “廖總管,你年紀已大,不必多禮。”

    廖廣山兩眼望了許久,道:“當年少爺夫人一對璧人,果然生的小姐長大以後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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