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本一本將所有書擺到書架上,擺完所有書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紫硯咋咋呼呼進來拉我。
“小姐,你快跟我來,我發現一間密室!!”
我被紫硯拉到偏殿一間耳房。房內佈置簡潔,一張桌椅,一張牀,牀頭牆邊一架博古文物架。
紫硯走到文物架旁用力推動,那文物架後面竟真的有間密室!
“我進了這房子,見這架子上一個鎏金瓷瓶很好看,想拿着以後插花,一個失手差點打翻,扶瓶子時不小心推動了架子,發現後面竟有間密室!可把嚇死我了。”
我走進密室。
不怪紫硯差點嚇死。這間密室着實是陰森恐怖。
密室內,四周牆上到處掛着牛頭馬面以及其他面目猙獰的彩雕、銅像等,房樑上甚至還倒吊着黑白無常,一個吐着長長的舌頭,一個掛着沉沉的鐵鏈,可怖之極。
屋中央有一張紅木牀,牀的四角各擺着鐵籠子。
陰陰沉沉,奇奇怪怪。簡直就是陰間裝潢。壽和宮怎麼會有這樣的密室?要不是從小讀我爹的《異國萬鬼錄》練出了膽子,我也要被嚇死!
“這裏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
身後冷不丁一個聲音,紫硯一聲尖叫摟住我。
我被身後的聲音嚇到,也被紫硯的鬼叫嚇到。
回頭一看,蕭麒站在密室門口。
蕭麒看了紫硯一眼,紫硯:“啊,剛纔壁玉姐姐叫我幫她整理衣裳,我先告退了。”
蕭麒走進密室,舊地重遊似的四處走了一圈子,緩緩道:“我小時候經常被尹淑元的人裝鬼嚇唬,半夜裏走在路上不是忽然飄過一個披頭散髮伸着血舌的女鬼就是戴着各種牛頭馬面猙獰面首的人跳出來叫我跟他們走。那時候我膽子小,被嚇得不敢一個人睡。陶太后便打造了這麼一個密室。到了晚上,她便把我鎖在這密室裏。四歲到十二歲,我在這裏住了八年。”
我很震驚,陶太后訓練人的方式如此狠絕!
蕭麒走到屋中央的牀邊,撫摸着牀角的鐵籠子,“你知道這鐵籠子裏曾裝得是什麼嗎。”
我沒吭聲。
蕭麒自顧摸着一個個籠子挨個說道:“牀尾左邊這個籠子裏裝得是十幾條花花綠綠的毒蛇,右邊這個籠子裏裝的是一籠子的毒蠍子。牀頭這個籠子是我最厭惡的,裏面裝的是毒蜂,嗡嗡嗡嗡,整夜整夜的嗡叫,吵的人不得安睡。直到現在,我晚上睡覺都會耳鳴,總覺得有嗡嗡聲。”
還剩下一個籠子,他卻不說了。
這勾起了我該死的好奇心,我忍不住問,“最後那個籠子裝的什麼。”
蕭麒:“是一顆骷髏頭。”
我一驚。這也太滲人了。
蕭麒:“小時候,照顧我的丫頭裏,有個叫靈子的,對我很好,我也很親近她,有一天,尹淑元叫了她一趟,晚上回來後,她的房內便失了火。火勢不是很大,但她卻被燒焦了。後來,陶太后便將她的頭顱放到我牀頭,說她是個忠貞的丫頭,死了,魂兒也會庇佑我。”
我聽得心驚肉跳。
蕭麒話鋒一轉:“你猜,這些毒蛇毒蜂毒蠍子後來怎麼樣了?”
“被你打死了?”
蕭麒搖頭:“後來,它們都成了我的寵物。”
什麼樣的變態會拿這些噁心的毒物當寵物??
陶太后成功把一個好好的孩子訓練成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變態了!!
“一開始,我怕它們怕的整夜整夜睡不着,時間久了,就習慣了。陶太后整日無片刻閒暇的訓練我,且不許我與任何人親近,包括我母后。我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所以,到了夜裏,我只能跟這些毒物說話。跟你們姑娘家逗弄貓狗沒什麼兩樣。它們陪我睡了七八年,漸漸有了感情,可陶太后在我離宮那日,要我親手將它們全部殺掉。”
….
我心想:連這些毒物他都能睡出感情,我是個人,也曾與他睡過幾日,他對我有些感情也不足爲怪了。
“你殺了嗎?”
蕭麒點頭,“殺了。陶太后說,任何情感都是帝王建業的絆腳石。”
我冷哼:“一起睡了七八年都睡出感情了你也下得了手!”
蕭麒皺眉:“什麼叫睡出感情?這話說的….”顯然他找不出反駁的詞。
我擡腳走出密室。再多呆一會我怕我也變成怪物。
蕭麒跟了出來,“我近來很忙,沒顧得上,竟忘了這裏。過兩日,我找人把這裏封了。”
“封它做什麼。改天我想練膽子了我也來睡睡。”
蕭麒:“你的膽子不需要練。”
“怎麼不需要了?”
“你連我都敢刺,還有什麼不敢的。”
刺他一簪子,在這等着叫屈呢!
我憤憤道:“我膽子要是足夠大你現在就該被我刺死了!”
蕭麒不要臉道:“你最終不也沒捨得嗎。”
沒捨得?
我沒一簪子刺死他那是因爲我心善,下不了手殺人!我真恨不得再給他來一簪子。
“你跟我來。”
蕭麒伸手要拉我,我退後兩步。
我萬萬不會再叫他碰我一下。
蕭麒的手停在半空中尷尬落下,“你跟我來,我還有祕密告訴你。”
我猶豫要不要跟過去。
蕭麒回頭:“你在怕什麼。”
笑話,我有什麼好怕的。我擡腳跟上。
蕭麒帶我來到雁鳴湖湖邊。
夕陽把湖面映染的通紅,岸邊一叢墨綠蘆葦,白色的蘆葦花隨風飄蕩。這野趣橫生的景緻,在皇宮之內,甚爲罕見。
我並不大喜歡這裏。
小時候我曾在這裏失足落水,差點淹死。
“還給你。”
蕭麒忽然伸手遞過來一樣東西,我定眼一瞧,大爲驚訝。他手裏拿的,是泛黃的一個蘆葦風車。
那蘆葦風車和紫硯當年教我編的一模一樣!
那年我九歲,第一次隨舅母一起進宮看望陶太后。她們在殿內說話,我一個人跑了出來,到了雁鳴湖邊。
我太無聊,便到蘆葦叢裏折了蘆葦葉蘆葦杆編了一個蘆葦風車,一個人坐在湖邊玩風車。風太大,我手裏的蘆葦風車被吹吹落,我到湖邊撿,不小心滑落了下去。
我在水中撲騰了好久,雁鳴湖太偏,沒人聽到。在我以爲自己要被淹死的時候,有人跳入湖中救了我。可我當時在水中已經意識模糊了,並未看清楚救我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