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村西頭的王婆子家,問她要一碗野蘿蔔花湯。”
“野蘿蔔花湯是什麼?”
錦屏:“你來的路上應該看到山裏有很多白色的傘狀的野花吧。這裏的村民把那個叫野蘿蔔花。其實它也叫蛇牀花。”
蛇牀花。
我知道蛇牀花,樹上說過,蛇牀花有活血化瘀之效,民間常用之墮胎。
“是。”
紅綴轉身,我喊住她,“你跟王婆子說,我要永遠不能再生孩子。”
紅綴爲難的看着錦屏。
錦屏轉過身去,氣道:“隨她。”
紅綴從後院院門出去。
我和錦屏各自滿腹心事,一時無話。
沉默好一會,我問錦屏:“兩個孩子呢?”
“一早,我讓紅綴把孩子抱到隔壁劉媽子家了。”
“可惜,我見不到他們了。他們還好嗎?”
“很好。”
“可起好名字了?”
“哥哥叫一平,妹妹叫一安。”
“蕭一平,蕭一安。”
我反覆念着,“很好聽的名字。”
我從懷中掏出布偶和撥浪鼓:“這個布偶是我親手做的,給一安,撥浪鼓是我騙煥哥哥做的,給一平”
錦屏接過,“他們會喜歡的。”
半個時辰後,紅綴端着碗藥回來了。
“小姐,藥來了。”
我接過碗。
碗送到嘴邊時,錦屏拽着我的手,“你真的確定你不會後悔嗎?”
“我確定。”
錦屏苦笑:“你後不後悔我不知道,可我已經後悔了。都是我害了你。如果重新選擇,我一定不會告訴你那些事,不會讓你陷在仇恨裏不能自拔。”
“我沒有怪你。要不是你,我現在還像個傻子一樣一無所知依附他取悅他,不是你我就永遠不知道舅父的冤屈。”
我昂頭喝下那碗野蘿蔔花湯。
沒過多久,我肚子開始疼。
要命的那種疼。
錦屏也開始慌了。
“我把王婆子叫來給你看看吧。”
我拉住錦屏,“算了。要是被人發現我在你這裏落胎,你會有大麻煩的。”
“就算你強撐到回宮,御醫們難道診不出你是喝了墮胎藥嗎。左右這裏我是呆不下去了的。”
“那也要給你留些逃走的時間。”
話音未落,門被踹開了。
蕭麒竟忽然出現!
陶煥也跟着進來,“錦屏!你,你怎麼在這!”
我蜷縮在牀上,肚子疼到沒辦法思考。
蕭麒望着牀上一灘血,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一步步走過來。
我心裏有些害怕,又有些莫名的復仇的快感。我終於叫他也嚐到了失去的滋味。
蕭麒紅着眼:“朕越想越覺得不對,掉頭一路跟過來,沒想到,還是沒趕得及。虎毒不食子,你恨朕你來殺朕啊,你怎麼那麼狠心殺自己的孩子!”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因爲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我不想要。”
蕭麒面目猙獰,渾身在顫抖,顯然在極力忍耐。我很怕他會忍耐不住失控掐死我。
可他轉身拔劍指向錦屏。
“一定是你!朕早該想到,苜蓿山忽現山泉,什麼野狼什麼赤兔,都是你設計的,是你引她前來這裏會面。朕知道你這個女人不簡單,可朕沒想到你這麼喪盡天良,你竟然攛掇她殺了朕的孩子!”
蕭麒瘋了一樣舉着劍朝錦屏砍去。
我尖叫一聲:“不要!”
陶煥衝過去擋在錦屏前面,“誰也不能殺她。”
“讓開!”
陶煥不動。
“朕叫你讓開!不然朕連你一起殺!”
蕭麒瘋了。
我忍着痛爬下牀,一路爬到蕭麒腳邊,緊緊抱住蕭麒的腿,“我要打掉孩子,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吧。”
蕭麒低頭,定定望了我很久,轉身一聲怒吼,一劍劈了旁邊的茶桌。
茶桌被劈成兩半,“哐當”一聲倒落。
蕭麒舉着劍在我和錦屏陶煥三人之間來回看,目光似寒刀。良久,他開口,一字一句聲音清冷如玉碎:“一個,兩個,三個,三人成軍。朕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登上這九五之尊,卻不想,潰敗在你們三人陣前。”
他蹲下來,四目相對,他的眼睛似乎充了血,跟方纔山坳中那頭被他射.死的野狼臨死時的眼神一樣,滿是絕望和不甘。
他伸手,右手虎口捏住我的下巴,在我疼的顫抖了一下後,他還是放鬆了力道,他恨恨說道,
“你給了朕希望,卻又讓朕成了笑話。”
我只覺得他活該。他怎麼會指望我給他生孩子!
門外傳來嬰兒哭聲。
錦屏臉色一變。
兩個衛兵抱着孩子在門口報:“啓稟皇上,先逆太子蕭唸的孩子找到了。”
錦屏衝過去,被一衛兵按住。
“蕭麒,你要對孩子做什麼?”
蕭麒恨道:“自己的孩子知道心疼了?別人的孩子你怎麼不知道疼!”
錦屏:“我知道我說我沒想過要害你的孩子你也不會信。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喘着氣艱難說道:“你也不準殺錦屏的孩子。這是你欠陶家的,我和陶煥有資格叫你償還。”
良久,蕭麒平靜下來,收了劍。
“來人,扶皇貴妃回宮。”
葉眉走過來。
我死死抱着蕭麒腿不撒手,“我不走,你不放過錦屏和兩個孩子,我就跟她們一起死。”
陶煥:“還有我。只要我活着,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錦屏和孩子。”
“你們放心,既然你們說這是朕欠你們的,那朕便還了,朕不殺她們。”
蕭麒轉身對錦屏冷道:“你給我聽好了,朕會派人在這村裏盯着你,你若踏出這村子一步,殺無赦。”
錦屏:“孩子呢?”
“孩子朕自有處置。”
蕭麒命人將孩子抱走,錦屏激烈掙扎:“你不能帶走我的孩子!”
蕭麒並不理會。
我忍痛道:“你不能帶走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命。”
蕭麒望着我怒道:“你閉嘴!要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她跟孩子我一個都不會留!這是朕的底線了,你別再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