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硯走過來,立在一旁朝我使眼色。我藉故去賞花,從涼亭裏出來。
走遠後,紫硯道:“小姐,剛纔我看到她們在那邊找金釵和白玉簪。你的白玉簪就放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好奇怪,好幾個路過的小姐在石頭前猶豫一陣後,竟當沒看見似的!!”
我意外:“有這樣的事?”
紫硯:“可不是!你說她們也沒瞎,那麼明晃晃的白玉簪,她們怎麼視而不見?難道她們是故作謙虛不想先找到?”
我細想片刻,終於明白頓珠在玩什麼
她在試探。
試探這些小姐哪個會選擇我,哪個會選擇她。
我的白玉簪就那麼明晃晃擺在路邊,那些深宅大院長大的小姐又如何看不出頓珠的心思。
對我的白玉簪視而不見,不是她們謙虛不想先找到,是她們不想得罪皇后。
頓珠也開始玩起她曾經最看不上的中原勾心鬥角的這一套了。
我忽然覺得有些悲涼。
錦屏,頓珠,乃至我自己,都在變,哪一個還是曾經的模樣….
我回到涼亭,不久,公孫儀第一個回來了。
叫我意外的是,她手裏拿着我的白玉簪。
頓珠意味深長的盯了公孫儀一眼,“恭喜你啊,找到了皇貴妃的白玉簪。”
公孫儀道:“是小女幸運。”
沒多久,尋寶的姑娘們陸續回來。
謝香找到了頓珠的金釵,她拿着金釵奉與頓珠,笑道:“皇后把金釵藏在菊花叢裏,小女一通好找。還好,不負辛苦,總算叫小女給找到了。”
頓珠沒有接金釵,道:“既然你找到了,這金釵就送給你了。”
謝香磕頭謝恩,歡歡喜喜戴上金釵。
頓珠:“想必諸位都累了,本宮在鳳鸞宮準備了豐盛的酒席,衆位隨我回宮開席吧。”
回到鳳鸞宮,入正席。
我還是在頓珠旁邊。
席間,頓珠問我:“你覺得,席下這些小姐們,哪個好?”
我想了片刻,答:“翰林院院士白宗元家的白慕雪模樣周正,知書達理,很不錯。”
頓珠:“還有呢?”
“刑部尚書於光正家的於清蓮也不錯。”
“還有呢?你覺得公孫儀怎麼樣?”
我想,公孫儀是待嫁之齡,如今卻是滿京城的笑柄,又剛鬧過自.殺,在外議親必定也是不順。要是選妃再被涮,那真的是….怎一個慘字了得。
既然是蕭麒造的孽,不如讓蕭麒收了她。
“我覺得,她也甚好。”
頓珠沒有接話。
喫完席,頓珠留下謝香,白暮雪,於清蓮,還有公孫儀四人。
其餘人各自回家。
我也回了壽和宮。
夜間,蕭麒黑着臉來了。
進門就質問我:“那四個女人是你給朕選招進宮的?”
???
明明是頓珠的主意,明明是她一手操辦,她竟推說是我?無賴!
蕭麒竟也信了?
明察秋毫呢?火眼金睛呢?
我如今只想好好撫養兩個孩子長大,不想招惹他。我辯解道:“不是我,我只是在旁給皇后掌掌眼而已。”
我無語。
他聽話怎麼聽不出重點。
“你就那麼急着給朕選妃?你是不是缺心眼?還是故意氣朕?”
顯然,我是缺心眼。我就不該答應頓珠幫她….
我不想惹他生氣,他要是生氣了,我就倒黴,我倒黴了,兩個孩子就跟着倒黴。
我極力解釋:“是皇后要給你選妃,我答應幫她是因爲,我覺得這宮裏實在太冷清了。你想想看,如果是我選,我怎麼會選那個謝香。”
蕭麒終於清醒過來,坐下,微嘆了口氣,“朕被你氣糊塗了。”
又賴我。
他是被自己氣糊塗了好不好…
“你,打算怎麼辦?不要她們嗎?”
蕭麒:“頓珠都已經和她們說死了,十日後請她們進宮受封。我如何反悔。”
我暗想,頓珠還真是有手段,讓蕭麒喫癟了一回。
蕭麒:“你笑什麼?”
“我笑了嗎?”
“你笑了。”
“我沒笑。這回真的是你看花眼了。”
蕭麒:“你臉上沒笑,心裏笑了。”
我大無語。
他還真神了,火眼金睛又恢復了,心裏笑他都能看出來!
蕭麒望着我搖頭嘆道:“朕真是太過縱着你,縱的你毫無危機感。朕好歹也算是容止可觀,你難道就不擔心朕會被她們勾了去?”
這問題問好生無聊。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屋裏“哇哇”一陣哭聲。
好孩子,哭得真及時。
我“騰”的站起,“我去看孩子。”
十日後,謝香公孫儀等四人奉旨進宮。
這日,頓珠把我也叫來接受她們跪拜。我一瞧,除了頓珠選出來的四人,還另外有兩個人,一個是被頓珠在美貌環節淘汰掉的尚書令鄧開善家的千金鄧雅。另外一個,臉生,不是京城圈裏常見的小姐,且年紀偏大,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氣質清冷,目光犀利,站在那裏不卑不亢的樣子。
頓珠:“這兩位是皇上親選的,尚書令家的千金你見過,另外一位你沒見過,想必不認識。”
那女子起身朝我行禮:“見過皇貴妃,臣妾鬱華。家父是前御史大夫鬱修德。”
我小小吃了一驚。
前御史大夫鬱修德我小時候有所耳聞。
我記得那時是冬天,舅母生日,正趕上舅父回京,我們一家興高采烈等舅父下朝。可一直等到半夜舅父纔回來。舅父一臉憤慨,痛心疾首的樣子。
後來聽舅母說,當日朝堂上御史大夫鬱修德上諫參首輔大人萬臣忠侵佔京郊農家農田百畝修私家園子,對質時,那些被佔農田的農人忽然反口,一致說是萬臣忠給了重金買的地,是雙方自願的。至於口供,是御史大夫鬱修德逼迫他們那麼說的。
萬臣忠立刻反告劉修德設計誣陷朝廷重臣。朝中紛紛附和。鬱修德才意識到,是反遭了萬臣忠的奸計。
萬臣忠步步緊逼之下,先帝不得不處置了鬱修德,判其流放幽州。
鬱修德一屆文臣,又滿腔憤懣,哪裏經得起一路顛簸流離。還沒到流放地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