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廖林生傳來舅母的話,“義母說,你既有此心,她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好。”
廖林生:“往後幾日我不能來宮裏接送小皇子小公主了。”
“爲什麼?”
“明日開始,我要參加科考。”
我很高興,晃眼間他已經十八,到了可以爲國效力的年紀了。
“很好。宋老太傅桃李滿天下,坐下學生裏一共出了六位狀元郎,說不定你就是第七個呢。”
“林生自當盡力,不辱沒師門。”
我想了想,“你等我一下。”
我進屋打開牀頭的櫃子,拿木盒子裏的一支毛筆。
“父親雖然出身商賈,但也頗通筆墨。這支筆是父親生前常用的,給你吧。”
廖林生:“父親的遺物,還是姐姐收藏着吧。”
“我收藏着也無用處。你帶着它進考場答卷豈不更有意義,再說,說不定父親在天之靈還能化作筆神保佑你高中呢。拿着。”
廖林生接過,“我一定會盡力。”
“我這裏也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這日,蕭麒下朝回來,臉色不大好看。我猜,一定是煜老王爺朝他發難了。
我好心奉上一杯清茶,“誰惹你不高興了?”
蕭麒望着我:“你。”
我明知故問:“我哪惹到你了?”
“你可真是個小磨人精,前朝一次次給朕找不痛快,後宮裏又哄着朕,叫朕拿你沒辦法。”
有些事,雖然對方心知肚明,但也要死不認賬,不能給對方留把柄。
我裝無辜:“臣妾愚笨的很,聽不懂皇上說什麼。”
蕭麒:“今日朝堂上,煜老王爺忽然拿旭文帝當年立的一條規矩來逼朕廢后。”
“那他可真是自不量力,一個連實權都沒有的老王爺哪能逼迫得了你。”
“他代表的是整個皇族,且又有現成的規矩掣肘。一個宋老太傅,一個煜老王爺,朕總不能把整個皇族和文武百官都給得罪了。”蕭麒半眯着眼望着我,“朕真是佩服你,兩百年前的一條規矩也能被你扒出來。”
還真不是我扒出來的…
我心下大喜。蕭麒動搖了。
“那,你是要順應朝堂和皇族之意,廢黜頓珠嗎?”
蕭麒:“朕是答應了煜老王爺廢黜皇后,但不是現在。”
“什麼意思?”
“頓珠還有用,朕要等一個時機。”
“什麼時機?”
“想知道?”
“嗯。”
“不能告訴你。”
急死人,說話說半截缺大德!
我絞盡腦汁,蕭麒留着頓珠只有一個用處,就是牽制都渾王。可如今北狄勢弱,不再是大梁的威脅,反而是北狄更需要大梁的庇護,他根本沒有必要爲拉攏北狄不顧朝堂和皇族的憤懣,一意孤行堅持留頓珠的後位。
他到底在等什麼?
蕭麒忽然指着牆上掛着的簫道:“朕心情不好,給朕吹個曲子。”
我沒好氣:“吹不了。”
“怎麼吹不了?”
“我頭疼。”
蕭麒嘆息,“你怎麼動不動就頭疼,夜裏一碰你你就喊頭疼,現在叫你吹個曲子也開始頭疼了。”
“你過來,朕給你治治。”
“你不當皇帝改行當太醫啦?”
“不需要太醫,你的頭疼病因朕而起,自然只有朕能治。過來。”
他心情不好一定會拿我撒氣,絕不能過去。
“茶涼了,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蕭麒三兩步躥到我面前拉住我,“你跑什麼。”
“我沒跑,我去給你倒茶。”
“朕不想喝茶。”
“那我去給你吹曲子。”
“頭又不疼了?”
“好像…不怎麼疼了。”
“可朕又不想聽曲子了。”
“那你想幹嘛?”
蕭麒逼近過來,他攔腰摟過我,我擡手擋在他胸前,“別,我頭又開始疼了。”
“你想不想出宮。”
他剛說什麼?我是不是出幻覺了?
“你剛纔說什麼?”
蕭麒又說了一遍:“朕問你,想不想出宮。”
我忙點頭,“想啊。”
我可太想了。
“想去哪?”
我想了想,“想去西街喫夜市,然後回陶府睡覺。”
“這樣能根治你的頭疼病嗎?”
我點頭。
“確定?”
“確定。”
“那今夜朕就帶你外宿一夜。以後,你要是再跟朕哼哼頭疼,可別怪朕不憐惜你。”
我心道,以後事以後再說,保不齊我以後再來個肚子疼。
“我能帶一平和一安一起嗎?”
蕭麒:“不行。”
“爲什麼?”
“他們是累贅。”
“你纔是累贅。”
“你還想不想出去了。”
我只好閉嘴。
只我和蕭麒兩人出宮,誰也沒帶。
出了宮,我們直接來到西街夜市。
這裏煙火正盛。
穿梭在人潮中,我感到久違的親切和放鬆。
蕭麒:“你爲什麼喜歡這裏?”
“因爲這裏熱鬧。”
“爲什麼喜歡熱鬧?”
“喜歡熱鬧是人的天性。你看這滿大街一張張生動新鮮的臉,每個人都只想着喫喝玩樂,沒有算計,沒有煩惱。世間最繚繞繽紛,最至繁至簡,最餘味綿長,最豪邁愜意的,不過如此一碗人間煙火。”
“你把市井氣形容得倒是新鮮。”
……
蕭麒:“怎麼不說話了?”
“說什麼,對牛彈琴。”
我到一個賣滴酥鮑螺的攤子前,老闆娘熱情的同我打招呼,“兩三年沒過來了,宋小姐。等着,我馬上給你做。”
我有些尷尬的望了旁邊蕭麒一眼。
蕭麒果然眉頭一皺表情不悅:“她爲什叫你宋小姐?”
我解釋道:“從前和陶煥一起逛夜市時我經常用錦屏的名號。”
蕭麒:“和陶煥一起,打着宋錦屏的名號,你是想製造陶煥和她在一起的流言好撮合他們倆在一起吧。可惜,她眼睛長在頭頂上,只往上面瞧,看不上陶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