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聶雙漢喫驚的問：“哪個廉明宇？”
厲元朗報出廉明宇的身份，聶雙漢眯起雙眼，思索片刻又問：“你和他一直有來往？”
“不是經常，偶爾。這次去京城，我們還見了面。”
聶雙漢微微點着頭，放下保溫杯的同時緩緩說道：“好，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裏。”
厲元朗聽出送客之音，起身向聶雙漢點頭準備告辭。
聶雙漢擺了擺手，突然想到一個事情，便問道：“常委人選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聶書記，我還沒考慮好……”
聶雙漢一怔，“你要是舉棋不定，就由省委做決定了。”
“是這樣。”厲元朗解釋道：“我已經和兩位候選人分別進行談話，目前看來，上城區委書記武智先魄力有，但能力稍顯欠缺。”
“餘葛縣委書記唐江，能力和魄力都有。可他對農業農村發展這一塊重視程度不足，與現有的農村政策出入很大。關於這一點，我們還有過不小的爭論。”
聶雙漢贊成道：“爭論好，我們允許有不同的意見。你給我說一說，你們爭論的焦點是什麼。”
腦海裏快速編織着措辭，厲元朗這才彙報說：“藍橋市的農村現狀是，絕大多數的農民都把土地租出去，然後通過進城務工方式增加收入。”
“短期看，農民有了經濟效益，可從長遠看，勢必造成農村人口大量流失，土地荒蕪，而且還會增加城市的就業壓力。”
“所以我在全市農村工作小組會議上提出來，要讓農民迴流，迴歸種地的本質。”
“農民有種地的經驗，缺少資金，缺少技術，我們政府可以大力支持。同時加強養殖業和其他副業的扶植力度，鼓勵一部分想回來種地的農民，參與到農村建設和發展中，要讓他們實實在在享受到種地帶來的紅利。”
“別的是空話，結果纔是硬道理。如果其他農民看到這些人先行富裕之後，就會不由自主的返回農村，積極參與。”
“而唐江同志想法還停留在原有思維之中，不贊成農民迴流。不過，經過我們之間認真的爭論，他已經有了鬆動。”
“我打算近期要到下面區縣轉一轉，多聽多看多瞭解實際情況。”
聶雙漢沉吟片刻，說：“你對於農村工作的出發點是好的，讓農民迴歸土地，也符合目前政策。”
“可唐江也代表了另一種觀點，而且持這種觀點的還佔有很大比重。農民出租土地獲得收入，富餘出來的勞動力進城務工，無形中又增加一份收入，能夠很好的提高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
“況且，我們政府部門順其自然，又不用操太多的心，如此一來，雙方都輕鬆，何樂而不爲？”
“元朗同志，這件事的解決之道，是要兩條腿走路，既要鼓勵農民迴流，也要允許農民按照自己意願行事。”
“最終，哪條效果好，不用我們出臺政策，農民自己會做出選擇。”
“所以，凡事不能偏執而行，要懂得一分爲二的看待事物的兩面性。我看，唐江肯定會按照你的意思執行，儘管他心裏不一定贊同。”
“聶書記，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說了這麼多，聶雙漢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送了厲元朗一段路，還和他在門口握手道別。
厲元朗完全相信，聶雙漢態度的變化，肯定與廉明宇的這個電話有關。
萬萬沒想到，錯進錯出，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出來的路上，厲元朗意氣風發的給廉明宇回了電話。
“聽你小心翼翼的口氣，是不是在聶雙漢那裏接受批評。”
厲元朗感嘆道：“是啊，聶書記批評得對，藍橋在應對突發的輿情方面，問題多多。”
廉明宇深有感觸說：“藍橋在網上出了名，不是好名聲，而是負面新聞，你們聶書記不把你拿火上烤一烤，敲打敲打你，實在不符合常理。元朗，你任重道遠。”
“對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一聲，郭子平恐怕要動。”
這纔是廉明宇急切打給厲元朗的真實目的。
“去哪裏？”
“張民清的事情，他主動向王銘宏作了檢討，加之這件事的影響力，他不動是不行了。估計可能要外放，至於去哪裏還不清楚。”
厲元朗深知，以郭子平的級別，外放出去至少要進省裏班子的。
其實對於郭子平來講，現在外放並不是好的時機。
按照當前趨勢，再有個三兩年，他就會由副主任升爲主任，副部就是正部了。
若在正部級別外放出去，大多主持省委工作，最起碼也是省府一把手。
以目前態勢來看，郭子平到地方任職，要想更進一步，難度可就大了。
當然，這些不是厲元朗該操心的了，因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原本打算在省裏多待一天，明日拜訪張泉林，也由於張民清的事情，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
返回的路上，厲元朗打給樓安國，要求他立刻通知在家的常委，兩個小時後召開緊急常委會。
這次會議不僅常委參加，還要求市政府和相關部門領導列席旁聽。
路上，厲元朗閉目養神。
方炎回身遞給他一件東西，說道：“書記，您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喫，這是我給您買的東西，您先喫點。”
厲元朗徐徐睜開雙眼，接過來。
這是一份洋快餐，展開發出一股油炸食品的香味。
要不是方炎提及，厲元朗還感覺不到餓。
他平時很少喫這種食品，主要是油膩。
只是真餓了，喫起來反倒覺得挺香。
就這樣，厲元朗方炎他倆就着礦泉水，喫着漢堡等油炸食品，總算解決了肚子唱的空城計。
司機老徐還要開車，他的那一份等回到市裏再喫也來得及。
吃了東西，厲元朗得以短暫休息。
不知不覺，紅旗車終於駛過藍橋市高速路收費口。
厲元朗正好醒來，睜開雙眼無意中往車窗外瞥了一下，赫然發現路邊停了不少大貨車。
一輛接着一輛，足足延伸好幾百米。
看見有交警查車，厲元朗便問：“貨車白天不讓進城，這是要等到十點以後再進城嗎？”
方炎不瞭解，司機老徐倒是門清。
他接過話茬說：“市交警支隊每天晚上都要查車，有超載的一律扣分罰款。聽說，大部分司機都要罰，以罰代管，罰管結合，也解決了經費問題。”
厲元朗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紅旗車開進市委大院，停穩後，厲元朗剛一下車，樓安國迎上前來。
“都通知完了？”
樓安國回答說：“除了經濟開發區的牛博林主任在外地出差外，其餘常委都到齊了，就等你了。”
“好。”厲元朗大步流星走進大樓裏，乘坐電梯直接走向會議室。
現在已是晚上九點左右，這個時間點開會，在座的都知道，準有大事。
聯想到張民清一事，不難猜，準與此有關。
厲元朗一走進會場，原本還議論紛紛的衆人，立刻安靜下來。
他直接邁步過來，坐在樊俊和景博瀟中間的空椅子上。
展開筆記本清了清嗓子，首先說了一段開場白。
“這麼晚了召集大家來，不用我多說各位也清楚，今晚議題只有一個，就是針對網上爆料的達丁縣委書記張民清一事，我們要研究出應對方案。”
隨後對高明化說：“眀化書記，你先談一談市紀委的調查情況。”
高明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環視衆人一圈，照着面前擺放的筆記本上的內容，鏗鏘有力的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