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之抱着阮卿進門,幽暗的別墅裏頭亮起了燈火。

    阮卿很乖,夏明之抱着他去洗澡也絕不亂動,讓擡手就擡手,讓低頭就低頭。昨天夏明之在阮卿身上留下的印子還沒消,今天又添了新的,玫瑰一樣濃郁的紅色,咬在阮卿的脖子上。

    夏明之的嘴脣碰到了阮卿脖子上的頸環,是冷的。阮卿身上哪裏都是溫熱的,唯獨這一塊,是冰冷的。

    剛剛因爲要洗澡,他本來想幫阮卿把頸環取下來,結果手指剛碰到頸環,還沒來得及問阮卿密碼,阮卿就狠狠拍開了他的手,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躲到了角落,滿是戒備地看着他。

    夏明之還以爲阮卿酒醒了,正想解釋,就發現阮卿又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一點點蹭過來,親了親夏明之手上被拍紅的地方。

    “你不要欺負我,”阮卿沒有醒酒,他只是覺得脖子上這個不能動,但是他又後悔剛剛打了夏明之,“哥哥,對不起。”

    夏明之當然不怪他,他倒是怕嚇着了阮卿,哄着他,“好,我不動你的頸環,你過來,我只是幫你洗個澡。”

    阮卿還縮在角落裏面,看夏明之只是對他伸着手,沒有進一步動作,才慢慢放下心來,又變成乖巧聽話的樣子,一點點蹭了過來。

    夏明之牽着他坐進浴缸裏,他也乖乖坐好,在浴缸裏不亂動。

    但隨即夏明之發現了另一個問題,阮卿身上不僅頸環解不下來,他的手錶居然也是鎖定的,牢牢地圈住阮卿細瘦的手腕,應該也是定製的。

    有了前車之鑑,夏明之也沒敢動,好在是防水的,不怕淋壞。

    洗完澡夏明之抱着阮卿去牀上,阮卿不老實,一直在他身上蹭,還笑嘻嘻地看着夏明之黑着臉的樣子,大概是知道夏明之拿他沒辦法。

    夏明之確實拿他沒辦法,他是個正常的alpha,當然不可能愛人在懷還無動於衷,但他的手伸到阮卿身後摸了摸,昨天晚上做得有點過分了,四年才重逢,他簡直變成了莽撞的毛頭小子,恨不得真的把阮卿嵌到身體裏去。

    所以今天還是算了。

    “不鬧了,睡覺吧軟軟。”夏明之親了阮卿一口。

    阮卿不說話,縮在被子裏面。他穿着夏明之的睡衣,太大了,把他整個都包了起來,卻又偏偏露着肩膀和背。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夏明之,其實自己也困了,卻捨不得睡。

    “明之哥哥,你真好聞。”阮卿聲音裏帶着睏意,眼睛眨了兩下,睫毛顫顫的。

    夏明之心裏突然一動。

    “軟軟,問你個問題好嗎?”夏明之把阮卿抱進懷裏。

    阮卿眼皮子都在打架,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嗯。”

    “你還喜歡我嗎?”夏明之聲音裏有點不易察覺地抖,說來是可笑的,他這輩子聽過的愛語成千上萬,多的是人對他說我愛你。

    可如今他問阮卿,卻只敢問,你還喜不喜歡我?

    阮卿用睏倦的眼睛看着夏明之。

    這一句喜歡似乎讓他的大腦有了片刻的清明,酒精的麻痹效果淡去了一點,取而代之的是許多碎片般的記憶,拉着窗簾的房間,浴室裏被水沖刷掉的血跡,永遠也撥不出去的電話。

    阮卿的眼睛眨了眨,“喜歡的呀。”

    但他沒說出口的是,他是喜歡的,可是夏明之,明之哥哥,並不喜歡他。

    阮卿僅有的一點清明用完了,困頓像潮水一樣襲來,他闔上眼睛睡着了,小小的臉埋進被子裏,一點也沒有了白日裏煙視媚行的模樣。

    四年的時光像是從他身邊退去了。

    夏明之看着睡着的阮卿許久許久,幾乎以爲他們又回到了從前,他們還沒有分手,阮卿還是他一個人的小兔子。

    夏明之知道,醉酒的人說的話是不能當真的,可是他胸腔裏那顆沉寂已久的心臟,還是因爲這一句簡單的喜歡,不安分地跳動着,歡欣鼓舞。

    “我也愛你。”

    夏明之湊過去,輕輕地吻了阮卿的嘴脣,是軟的,溫熱的。

    -

    第二天阮卿一覺醒來,已經把昨夜種種全給忘記了,渾然不記得自己昨天都幹了些什麼。

    他坐在夏明之的牀上,只記得自己好像在酒吧認識了一個和“小師父”有點像的omega,後來大概是有點醉,卻還記得要打車回家。

    “你醒了?”夏明之從浴室裏出來,看見阮卿一臉迷茫的樣子,不由笑起來,“快刷牙,來喫早飯。”

    阮卿掃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明顯是夏明之換的。他突然臉色一變,被子下面的右手迅速去摸左手上的手錶。

    還好,還在。

    “怎麼了?”夏明之看他神色不太對。

    “沒什麼。”阮卿笑了一下,暗自裏也在打量夏明之的神色,慶幸自己所有不能示人的東西都被鎖住了。

    “我怎麼會在你這裏?”阮卿掀開被子下牀,過分寬大的睡衣從肩上滑下來。

    不提這個還好,夏明之雖然知道自己沒立場生氣,面色卻還是不由自主冷了一點。

    “我昨天開車路過那裏,看見我自己的車了。本來是想看看你在不在,結果就看見你喝醉了,和別人抱在一起,正從酒吧出來。”

    阮卿擦了一把臉,聞言輕聲笑了一下。他倒沒有這麼自不量力以爲夏明之喫醋,但是纔剛剛在牀上相擁的omega扭頭就和別人在一起,夏明之這樣的alpha肯定會被激發出佔有慾。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嗎?”夏明之不動聲色地看着阮卿的臉。

    阮卿皺了皺眉,他昨天的記憶只截止到夏明之出現。

    他又想起自己手上的手錶,雖然看上去沒被解開過,但心還是懸到了嗓子口,不由自主地沉下了臉,問道,“我昨天怎麼了?”

    夏明之知道他這是不記得了,眼神一黯。

    “你昨天叫我明之哥哥。”夏明之說道。

    阮卿愣住了。

    好幾分鐘沒人說話,浴室洗手檯的燈光照得阮卿臉色一片慘白。

    夏明之沉默地看着他,心裏想自己果然不該提這個。

    “看來我是醉糊塗了。”過了一會兒,阮卿才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避開了這個話題,“你先去喫早飯吧,我過一會兒就來。”

    等夏明之離開了,阮卿纔像被抽去力氣一樣,他明明洗過臉了,卻又打開冷水往自己臉上衝。胃裏那種熟悉的乾嘔又出現了,他幾乎站不住,但最後除了幾口酸水什麼也沒吐出來。

    -

    早飯喫得很安靜,但很豐盛,擺了一桌子,中西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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