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中品靈玉,到底還是掛在了烏晶晶的腰間。
等換了衣裳,他們便又啓程了。
被隋離扔下樓去的男子的家人,剛撲過來準備找人算賬,結果就發現人沒了。
城外,烏晶晶熟門熟路地爬上王八殼,就這樣又花了十來天的功夫,終於抵達了京城。
相較起那些小城鎮,京城便更顯得繁華了。
每走上十丈,就能望見鋪子與鋪子之間,連着藍色的綢緞。
烏晶晶從未見過這般景象,便忍不住問起了她這柔弱卻博學的夫君:“那是什麼?”
隋離掃了一眼:“引仙錦。”
烏晶晶沒想到他還真知道。
連阿俏都禁不住驚奇地看了看隋離,心底越發覺得這人深不可測。
“那是作什麼用的?”烏晶晶壓低了聲音問。
“修仙大宗用來接引新入門弟子的。”隋離說到此處,頓了頓,又道:“只是從二十年前開始,便無宗門再用此法了。”
“爲什麼?是因爲此法落後了嗎?”烏晶晶又問。
“不是,是因此物名引仙。初入門的弟子焉敢稱仙?後來在宗門中,只是邁入金丹期後的修士出關,門中才綁起引仙錦,取個好意象。”
隋離便是那個出關時,第一個見到漫山遍野引仙錦的金丹修士。
烏晶晶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那此地……”
烏晶晶沒怎麼花功夫去猜測,因爲他們很快便從街旁酒肆弄明白這裏爲什麼也掛引仙錦了。
“實在令人豔羨啊!小郡王、張公子等人隨仙師這一去,便是踏上仙途了啊!今後再見,不知該是何等光景了。”
“只可惜那丞相千金,不,郡王妃,方纔新婚不過一日,就眼瞧着丈夫走了。”
聽着酒肆內的議論,烏晶晶頗有些感同身地咂咂嘴道:“真慘哪。”
阿俏忙道:“可見世間男子多薄倖,爲了自己的功名利祿,哪裏還管妻子的死活?只管踹了就是。”
說罷,阿俏看了隋離一眼。
就差沒明示烏晶晶趕緊把夫君踹了吧。
此時卻聽得酒肆內又有人道:“可有人隨我一同上山?”
“又去拜仙師的塑像?保佑你婆娘生個大胖小子?”
“不不,我只是去瞧一瞧傘。”
烏晶晶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吸引了過去。
他們走到酒肆內,要了一罈子酒,這才叫住小二打探起來,這上山,是上的什麼山?
小二聽他們一問,登時面露傲色道:“你們是才從外地來的罷?這山指的是青雲山,山上有個青雲觀。觀中有陛下特地爲仙師修鑄的塑像。爲以示對仙師的敬重,陛下還將手中的仙傘撐在了觀中,爲仙師的塑像遮風擋雨……”
烏晶晶聽到這裏便坐不住了。
阿俏也忍不住低聲罵:“真不要臉。”
那小二陡然變了臉色:“你們說誰不要臉?仙師已被尊爲國師,若是冒犯他老人家,你們是要下大獄的!”
烏晶晶看也不看那小二,只道:“咱們趕緊走罷。”
小二當她是怕了,這才緩和了神情,目送着他們出了酒肆,隨後將桌上那一口未動的酒拎起來,道:“倒便宜我了。”
而另一頭的青雲觀中。
無數百姓擠得水泄不通,正紛紛朝那塑像跪拜。
而塑像手中握的,正是烏晶晶的傘。
此時太陽正盛,於是那傘面立時變得五光十色起來,落在百姓眼中,當真如神蹟一般。
“妖物也能成仙物,真是有意思。”三皇子坐在屋檐下,一手執杯,垂眸看向那些跪拜的百姓,就彷彿在拜他一樣。
他很清楚這傘是從何處來的。
如果不是那仙師走的時候,確實留了一口鼎作法寶,還教了口訣與他,他也要疑心那仙師是個騙子了。
他倒不管那仙師的手段是正道還是邪魔外道,總歸是讓他在朝中大出了風頭,得了威信,將他那兩個皇兄遠遠甩在了身後。
三皇子的思緒到這裏戛然而止。
只因外頭突地響起了百姓驚恐的聲音:“那、那是什麼?”
“天怎麼突然陰下來了?”
“……怪物嗎?”
三皇子聞聲擡頭望去,只見道觀的上方,一個渾身黝黑的巨物浮動在空中。它擺首舞足,將天空變成逼仄的一條縫。
那是一隻……王八?
三皇子嘴角扯了扯,想笑沒能笑出來。
這太荒謬了點。
他身邊的護衛嚇得不輕,連聲喊着:“保護殿下!”
然後便要擋在三皇子的跟前。
三皇子皺眉推開了他們:“蠢貨,這般大喊大叫,若是有敵來,便知曉我在此地了。”
豈不是一刺殺一個準兒?
三皇子半點無畏地將頭擡得更高。
他們北澤洲數百年纔來了一個仙師,只因北澤洲與玄極洲間隔着一個巨大的古戰場。
相傳,北澤洲的修士們輕易也不能跨越那古戰場。
所以,哪裏那麼容易就再冒出個什麼大能?
“閣下是什麼人?難道是仙師的門人嗎?”三皇子拔高了聲音問道。
見他不卑不亢,絲毫不懼,百姓們也頓時得到了安撫。
烏晶晶卻沒搭理他。
她趴了下去。
於是就在衆目睽睽之下。
百姓們眼瞧着那巨型怪物之上,探下來了一隻手。
那隻手纖細雪白,與那黑漆漆的巨型怪物形成了鮮明對比,叫人不自覺地聯想到“皓腕凝霜雪”。
衆人正心思恍惚間。
便見那隻手牢牢地扣住了仙師塑像手中的傘柄。
竟是個來偷傘的?!
百姓震怒。
“是個偷傘的女賊?”
“哈,她怕是不知道,那傘柄被牢牢鑄上去了吧?哪裏是她拽得動的……”
底下人話音還未落,便見那一截纖細的腕子輕輕一用力,將傘拿走了。
衆人:“……”
何處有這樣神力的姑娘?
“快!快放箭抓住她!不能叫她偷了我們的仙寶!”有人急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