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法音門長老再開口,隋離便抽走了烏晶晶懷中的球,道:“你隨我過來。”
此地多修士,他又特地讓陽九將金光罩交予了她,烏晶晶自己也是妖怪。尋常妖邪要想傷到她,並不容易。
這一點,隋離沒有半分憂心。
相比之下,隋離更上心的是,烏晶晶有沒有再“語出驚人”,同旁人示了不該示的好。
要知道小妖怪沒有世俗的觀念,事事多隨獸類的本性。
“無相子何時來的?”
“俞鳴,也就是那個戴白麪具的人,何時來的?”
“他們又是何時走的?”
衆人聽着隋離一一問了個清楚,心道隋離道君還是沒有變的,公事公辦,並未有迴護偏袒這位烏姑娘的意思。
只等無相子二人到了,事情就可真相大白了。
這廂隋離抿住脣,不再問。
卻無人知曉,他又傳音繼續問了烏晶晶:“他們救了你,你謝他們沒有?”
烏晶晶點了下頭。
隋離又傳音問:“如何謝的?”
烏晶晶:“就……謝謝呀。哦,我還忘了同那個俞島主說了,只和背後冒金光的說了。”
衆人只能聽見烏晶晶的聲音,登時聽得一頭霧水。
隋離面色一緩:“嗯。”
連名字也不知曉,想是當時匆忙,問都忘記問了。
烏晶晶似有所覺,歪頭認真地道:“他們與你不相同的。”
隋離的動作頓了下,面上神色不顯,只指尖不自覺地攥了下。
周圍人這會兒都快聽傻了。
嗯?他們與你不相同?嗯?這話怎麼生生品出了一分不同尋常的又嬌又甜的味道?
這烏姑娘到底與隋離道君是什麼關係?
隋離目光掃過,也知衆人心下在猜測什麼。
……改日還是應當教一教小妖怪如何傳音,免得哪天當衆說了什麼驚人之語。
隋離轉過頭,這才重新看向了法音門長老。
法音門長老面色難看,心下已是極爲不快,只是伏羲宗的三長老就在一旁,絕不是她法音門能輕易撂面子的。
“罷了,我先將我那徒兒的屍首帶上來,也請隋離道君瞧一瞧。”她說罷一揮手,當即法音門的人便將屍首擡上來了。
衆人見之頓時譁然。
只因那屍首被扒掉了一層皮,只留底下血肉模糊的軀體,一堆黃的白的紅的。因拋屍荒野的緣故,還混着些泥土的黑褐色。
修士固然不同於凡人,可一旦死後,身上若無防腐的藥物,便也只能落得這個模樣,還散發陣陣腐臭氣……
烏晶晶昨晚的記憶,登時被勾了上來。
她想吐又忍住了。
畢竟昨日那個是要扒她的皮。
今日這個是被扒了皮,到底有幾分可憐呢。
法音門長老低頭瞧一眼,心中都覺得又怒又痛。
她忙轉頭去看隋離。
卻見隋離轉過身去,將一物扔了出去。
那東西是一條藍色緞帶,它沒甚麼名字,是修士嘗試自己煉器初期,常常拿來練手的一樣東西。
它有一個特性便是隨心而動。
緞帶輕飄飄落下去,一下綁住了烏晶晶的手腕。
衆人:?
綁錯地方……了吧?
隋離:“……”
他上前一步,親自動了手,將緞帶拆下來。這東西還系得有些緊,拆的時候,烏晶晶忍不住“嘶”了一聲。
隋離搭住緞帶的手指一頓,很快又面無表情地將緞帶拿起來,這次重新親手綁了。
他綁住了烏晶晶的眼睛。
確認烏晶晶看不見後,他方纔轉身回來。
法音門長老:“……”
她初時還以爲隋離要拿這烏姑娘伏法,誰知道,只是怕屍首嚇着了這烏姑娘。
隋離掃過地上屍首,道:“這屍首應當死了已有十日了。”
“你是說……她早早就被妖怪頂了皮囊了?”
“不錯。”只聽得一道極年輕的少年音響起。
衆人還不等轉頭去看,便已經先感覺到一種炙熱的感覺籠罩住他們了。
於是衆人紛紛讓出了道理。
無相子擡手作了個揖,爲地上屍首唸了幾句超度經文。
見他到來,法音門長老的臉色便好看了許多。
畢竟兩家都是修的佛法,有着共同的信仰,自然也比旁人親近些。
無相子忙將昨夜的事講與衆人聽了。
隋離聽罷,掀了掀眼皮,道:“若是如無相子所言,該是法音門要向她致以歉意纔是。妖怪潛入門中,竟連門中長老也不曾發覺?那妖怪還險些要來扒了烏姑娘的皮……若非留有金光罩,今日豈不是又要多爲一人收屍?”
法音門長老面上發紅,她狼狽地低下了頭,怒聲道:“妖邪實在可恨,待到論劍大會後,定將它們悉數剿殺!”
隋離不由去看烏晶晶。
烏晶晶的身形輕輕抖了下。
隋離只覺這法音門長老,今日就沒說過一句順耳的話。
“不錯,妖怪猖狂!那妖王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它們竟然還敢不知死活地來尋事?不怕斷子絕孫,絕族滅種嗎?”旁邊有修士應和道。
此時籠子裏的靈狐容夷也感覺到很淦了。
當着我的面你要絕我族?滅我種?
只是伏羲宗的人沒有出聲。
慢慢也就沒有修士再應和了。
伏羲宗在此地,自然就是由他們主持大局。
這伏羲宗的三長老都還沒開口說什麼呢。
此時只聽得無相子插聲道:“姑娘受的傷好了嗎?昨日我身上無藥,不過今日卻是帶了金瘡散來。姑娘可要用?”
話音落下,無相子手中便多了一隻白瓷藥瓶,他正要往不遠處的桌案上放。
隋離眼皮一跳:“……你昨日受傷了?”
烏晶晶:“唔。”
她本能地伸手去接無相子手中的東西。
衆人見狀卻是變了點臉色。
隋離心中更是“咚”地重重一跳,他飛快伸手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那一剎,隋離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將無相子拍飛出去……
不過沒等到隋離出手,烏晶晶便已經準確無誤地抓住那藥瓶了。
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