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已經說的很委婉。
荀氏乃潁川大族,正常婚嫁,得經歷說媒、提親、定親、三書六禮、拜堂等多個環節。
考慮到如今羣雄割據,天下不怎麼太平,可以變通一二,但該走的流程不能少。
否則於禮不合,容易受世人嘲笑和詬病。
潘鳳笑道:“不知按照古禮,本侯該怎麼做?”
荀諶拱手道:“第一步是說媒,需要君侯請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充當媒人,去荀家說媒。”
德高望重的長輩?
潘鳳聞言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道:“本侯所認識的人,似乎沒有德高望重的長輩,唯有友若、沮公與、崔季圭等人算是名士。”
“此次說媒對象是荀氏女,友若肯定不便出面,沮公與一直對本侯架空韓鈺獨霸冀州心懷不滿,大概不願意看到本侯與荀氏聯姻,坐穩冀州。”
“至於崔季圭,他託友若出面說服本侯與崔氏聯姻在前,結果本侯去找他說媒與荀氏聯姻,友若日後恐怕無顏見他。”
“環視一圈,似乎沒有合適的人選。”
說白了,他父母雙亡,潘氏剩他一根獨苗,又是一介武夫,去哪找什麼德高望重的長輩?
荀諶思索片刻,淡笑道:“君侯勿憂,下臣聽聞大儒鄭玄在魏郡隱居,不如請他出面?”
潘鳳聞言連連點頭:“不知鄭先生居在何處?喜歡什麼?本侯欲親自拜訪請他出面。”
如果鄭玄當媒人都不行,那放眼天下,恐怕沒人有資格。
人在魏郡的話,潘鳳完全可以親自跑一趟,顯得誠意十足。
對方答應的可能性會大一點。
再者,鄭玄有不少門生弟子,此去說不定還能招攬幾個替冀州效力,一舉兩得。
荀諶接道:“君侯勿急,荀氏與鄭先生尚有幾分交情,下臣先派人打探一番,待有了結果,君侯再去不遲。”
“說了媒,按照禮節,君侯還要登門提親,可二者相距數百里……”
話說一半,剩下的交給潘鳳去聯想。
於禮,潘鳳非去不可。
於理,似乎又不該去。
潘鳳微微皺眉:“冀州諸事繁忙,本侯不便獨自遠行,可否找人代爲提親?”
對他來說,確實不方便走一趟潁川。
帶的人少了,會有不可控的危險,比如遭到敵對勢力的圍殺。
別人怎麼做,潘鳳不知道,反正他不會丟下基業,爲一個沒見過面的女人冒着性命危險去潁川。
帶的人多了,別人還以爲他是過去搶佔地盤的。
搞不好得一路打過去。
潘鳳目前不想,也沒實力這麼高調。
否則引起天下諸侯羣起而圍攻之,得不償失。
荀諶明白潘鳳的想法,很快改口道:“事急從權,一事不煩二主,君侯委託鄭先生代爲提親如何?”
潘鳳微微點頭:“如此甚好,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荀諶回道:“提親之後是定親,定親之後是三書六禮,接親拜堂,少不了要親自上門……”
提親可以代辦,接親拜堂沒辦法代辦啊!
這來來去去得省多少事。
荀諶扶額道:“倒不失爲良策,不過起碼得雙方交換婚書之後,否則容易惹人嘲笑。”
潘鳳拍手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本侯等友若的準確消息,再去請鄭玄先生。”
“婚事將定,不知荀公達何時來鄴城?”
迎娶的事剛說完,他開始惦記起“嫁妝”來了。
荀諶正色道:“交換婚書後,公達會送未來侯爺夫人到鄴城。”
潘鳳搖頭:“送人未必非得他出面,不如讓他先來,荀氏另外安排人送新娘子過來。”
荀諶遲疑片刻:“好,下臣這就給他去信,讓他儘快過來。”
……
荀諶的儘快,一晃就是十天。
這期間,潘鳳在荀諶的陪同之下,帶着豐厚的禮物去看望鄭玄。
說明來意後,老先生欣然允諾:“既是結兩家之好,老夫辛苦一趟又何妨?”
老先生雖年過六旬,但說話中氣十足,還在潘鳳面前展露了一手高超的劍術。
潘鳳看着微微喘氣,仍強撐着耍完劍術的老先生,瞬間福至心靈,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於是拱手問道:“先生可願屈尊出仕冀州,不辭辛苦教化百姓?”
非是他惡意揣測他人,而是年過六旬的老先生這般賣力,很難不讓人聯想別有所求。
而他作爲掌控一州的徵北將軍,能給的,不就是隻有這些嗎?
鄭玄笑着搖頭:“將軍一番好意老夫心領了,可一把年紀,頭昏眼花,再教導他人,恐怕會誤人子弟。”
潘鳳正色道:“老先生恐怕有所誤會,本將請老先生出仕,並非像尋常講師那般,整日上課教導他人,而是如孔丘夫子一般,不定期講一堂課。”
“具體講幾堂課,講哪些內容,全都先生定奪,此外,先生只需管教講師和弟子,無須太過勞心。”
“再者,恕在下直言,立功立德立言,此乃聖人所爲,先生已過天命,該學孔丘夫子立言,本將欲在鄴城城郊建一座書院,由先生兼任山長,書院的弟子,皆可襄助先生立言。”
說直白點,他請鄭玄出仕,是打算讓他去當高校校長,而不是什麼老師。
再說,你學了一輩子,難道不想出幾本鉅作嗎?
自己忙不過來,可以讓弟子幫忙啊。
我幫你建書院,我幫你招弟子,最後我還來兜底,多好。
鄭玄還在考慮當中,他的那些弟子,個個心動不已。
道理很簡單,老師出仕,難道還會忘了他們?
大家都有地方去發揮所長。何樂而不爲?
誰知鄭玄果斷拒絕:“無需多說,老夫並無此意。”
但潘鳳從他的眼裏看到了一抹希冀。
不管是否對方欲擒故縱,他已經決定,起碼三顧茅廬。
等潘鳳從鄭玄隱居之地回到鄴城,荀諶府上的下人來報,荀攸到了。
潘鳳頗爲激動道:“快快有請,來人,請郭祭酒過來。”
日常考驗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