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波可走到手術室時,她是最後一個到的實習醫生,師兄師姐們已經在更衣室更換衣服了。

    她匆匆登記,換鞋,更換衣服,來到手術室外走廊。德拉馬爾醫生正在告訴大家注意事項,她悄悄地繞到衆人身後。畢竟太掐點了,在衆人都提前到的情況下,她努力把存在感降低些。

    “上午大家已經知悉了該名患者的情況,這個手術很簡單,過會兒手術中請認真觀察,我給儘量讓參與的每位同學都親自上手操作。另外在隔壁手術觀摩室的同學,隨時聽侯通知。”

    德拉馬爾醫生掃視了一下六位少男少女,忽見衆人身後矮了一個頭,她不禁有些好笑,隨即喊道:“波可,你到前面來,今天你實習當一助。”

    波可心裏暗暗叫苦。

    要是別的實習機會,她當然非常樂意參加。可這是變態人渣阿喀琉斯的腿部矯正手術,她一點也不想參加,那樣很可能會直接照面的啊!

    雖然心中老大不願意,但老師親自指定任務,而且還是重要助手角色,波可也只好擠到前面去聆聽指教。

    衆人按照德拉馬爾醫生的安排,其中三人跟着她前往手術室前最後一項準備工作:消毒,另三人去隔壁手術觀摩室,他們暫時不用消毒。如果老師有需要臨時叫他們進去,那他們也必須消毒後,才能進入手術室。

    波可走在德拉馬爾醫生身後,儘量將自己躲在她的身高下,她不想在阿喀琉斯麻醉昏迷前看到自己,即使戴着口罩也不行。他是多狡猾的人,認出自己是分分鐘的事。

    “波可,你緊張?”德拉馬爾醫生關切地問道。

    “額,我有點不舒服。”波可想了想,隨便扯個善意的小謊。

    “哦,你要好好珍惜這次難得的實踐機會啊!”德拉馬爾醫生口頭上這麼說,但她的眼神似乎在詢問,“你參與手術沒事吧?”

    波可再次扯出一絲苦笑,面對老師的關懷,她很感激,只是造化弄人,這次的實踐對象可是會隨時要人命的那種變態。

    德拉馬爾醫生誤解讀了她的神情,也許是真的身體不適吧,她也不勉強,直接說道:“那過會兒馬吉換波可當一助。”

    波可如釋重負般點點頭。

    “德拉馬爾醫生人真的很好,阿喀琉斯那種畜生,怎麼下得了手殺害這樣的好人。”她更加堅定了要保護德拉馬爾醫生的決心,不過方法還沒想到,她也無法阻止即將到來的手術。

    德拉馬爾醫生不做這場手術,也會有其他醫生進行這場手術,總之都會撞上那個人渣變態的仇視心理,只有在事後多加預防,及時想辦法制止。

    剛走進手術室,麻醉師就向德拉馬爾醫生彙報:“德拉馬爾醫生,這位患者要求不用全身麻醉,已經告知他實施局部麻醉的話,手術過程中會感覺很痛,他說他能忍受疼痛。”

    德拉馬爾醫生向麻醉師微笑着點頭,示意她收到信息,然後走到躺在牀上的病患面前,波可趁機又將自己的小身板有意無意落在另一位身材高大的師兄後面。

    她剛纔閃到師兄身後的一瞬間,只一眼就認出來了,躺在手術牀上的,正是阿喀琉斯。

    快兩年了,阿喀琉斯的外貌也有了變化,變得更成熟了,仍舊是那一幅慷慨虛心的模樣。

    波可看着他臉部表情,就覺得他臉上僵得很,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笑容根本沒達眼底,“還是那麼會裝。”

    阿喀琉斯根本沒想到波可也在其中,甚至沒人告訴他波可還活着。卡蘿塔修女沒給他說,艦隊其他人不知道他與波可之間的矛盾,也沒去說這事。

    現在,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德拉馬爾這位主治醫生的身上,手術室裏的其他幾位護士,一位麻醉師,另外幾位實習生,根本沒引起他的注意。

    他希望面前這位中年醫生,如同他帶過的那些小孩子或是配合過的大人一樣,尊重他的意見,誇獎和讚美他的勇氣。

    可是,德拉馬爾醫生來到阿喀琉斯面前,並不如他所希望那般,只是在輕言細語地好生相勸道:“我知道你不怕痛,但是神經是纖細且脆弱的,萬一手術中你不能控制自己,痛得忍不住抖了一下,可能我們就會搭錯或誤傷神經。爲了保證手術萬無一失,所以全身麻醉是這項手術的基本要求,我們必須以病人生命安全爲重。”

    說完,示意麻醉師加大麻醉藥劑。

    阿喀琉斯還在組織語言想說些什麼,一陣睏意襲來,他感覺自己眼皮耷拉不起,便即閉眼昏睡過去。

    原來在他們還未進手術室前,麻醉師就已在進行相關工作,纔剛剛輸入一點麻藥,阿喀琉斯就要求不能全身麻醉,態度異常堅決,麻醉師無法只得待主治醫生來解決。

    手術室中,主治醫生的話語權最大,德拉馬爾醫生一下令,麻醉師就又給他輸入麻藥,麻藥起效很快,弄得他腦子有點昏,再要想說什麼時,就堅持不住昏睡過去了。

    見到阿喀琉斯因全身麻醉昏睡過去,波可放心了從師兄身後走了出來,站在老師身後。

    波可對此人實在有深深的偏見和不可調和的仇恨,她怎麼可能忘記被迫跳入洶涌的洪水中,黑夜裏在茫茫江面無人救援的焦慮。

    此時此刻,阿喀琉斯毫無反抗力地躺在手術牀上,陷入昏睡中,等待醫生矯正好他的瘸腿。想想他就因爲自己這幅模樣被主治醫生看了,他就將其殺害,是真正的極端心理陰暗人格。偏偏他很聰明,實在會裝,如果不收拾了他,實在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波可越想越生氣,這就是個隨時殺人的定時炸彈,如果不是礙於手術室中那麼多隻眼睛,她真想立馬下手。她還不敢殺人,萬一死掉了很難善後,所以她才請教蘇南風,教她認知人體的要害穴位,用陰損的法子將阿喀琉斯搞個不明不白的半身不遂,對所有人來說纔是安全的。

    可是現在只好跟着德拉馬爾醫生學習如何矯正,不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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